陸北川的手僵住，指尖的痛楚就像是最為尖利的刺，狠狠紮著他的心髒。
    他受傷的看著，看著夏晴許用力捂住頭，縮在他的胸前一動不動。
    他不知道，她那一聲笑的意思。
    隻是，莫名覺得不安到心慌。
    半響，夏晴許站了起來。
    陸北川也急忙站了起來。
    那會的功夫裏頭，男人已經打電話報了警，交警會安排拖車，也通知了保險公司，4S店這會肯定是不開門了，隻好等到明天讓人去附近的停車場裏頭拖下車。
    “姑娘，你沒事兒吧？”
    男人走過來問道，好壞他也沒受什麼傷，倒是那姑娘一臉的血，還夾著眼淚，估計心裏也不好受。
    他好壞是個男的，總不見得小家子氣的罵人吧。
    “我沒事，謝謝。”
    夏晴許擦幹眼淚說道，“對不起，是我車開得太快了，這次的事故我會負責的。”
    “嗨，隻要人沒事就好，修車費保險公司都給報的。倒是你，身上沒弄傷吧？  我已經打電話叫了交警，估計幾分鍾就過來了，這麼三更半夜的，有什麼事都留著明天再說吧。”
    夏晴許咬著唇，遇到這麼好的人，她隻能說謝謝，心裏卻更加的內疚。
    “那小夥子是你男朋友吧，你剛出車禍的時候啊，都快把他給嚇壞了。”
    男人估摸著這小兩口一定是吵了架，女的開著車在前頭，男的在後頭追，才會出了這檔子事兒。
    “小兩口之間有點矛盾也是正常的，沒什麼過不去的坎，可這命隻有一條，以後可千萬不能再這樣衝動了。”
    “嗯。  真的是很對不起。”
    “嗬嗬，行了，沒事的。  哦，交警好像過來了。”
    夏晴許順著男人回頭看去，紅藍燈一閃一閃的警車開了過來。
    陸北川自始至終隻是盯著夏晴許看。
    一直以來，陸北川都是天不怕地不怕，天上天下唯我獨尊，他以為，夏晴許被人欺負了，那他找人打擊報複就是。
    可直到今天，他才明白，事情沒有這樣的簡單。
    夏晴許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樣水火不侵，刀槍不入。
    她是個有血有肉的女人，脆弱到讓他擔心。
    他的行為給她造成的所有傷痛與委屈，就像是雨水在她的心裏頭慢慢彙成一片鹽水湖，一點一點腐蝕著她的心髒。
    而當她的心髒上被腐蝕出一個血窟窿的時候，夏晴許就會從他的麵前徹底的消失。
    陸北川不知道，夏晴許的心髒上，那個血窟窿是不是已經出現。

    交警簡單的做完事故評估報告，讓車拖著兩人的車，便走了。
    路過的時候，倒是多看了眼停在路邊的跑車。
    “完了麼？”
    陸北川走過來，忐忑不安。
    “嗯。”
    夏晴許隻是應了聲，並不看陸北川。
    男人摸著頭笑，瞅了眼空蕩蕩的馬路。
    “這會兒打車可能有點難了，小夥子，能麻煩下你送我下麼？  不遠的，過去就二十分鍾。”
    陸北川看著夏晴許，意思很簡單，隻要夏晴許開口，別說送一下了，就算送部跟被撞壞的一模一樣的車子給這男的，都沒問題。
    “那你送下他吧。”  幾秒之後，夏晴許這樣說道，卻依舊沒看陸北川。
    她說著，自己開始往前走。
    男人一看不對勁，那姑娘是準備自己走回去。
    沒等陸北川開口，那男的已經追了過去，他也不傻，這小夥子明顯家裏頭很有錢，這種人一般脾氣都不會太好，今天要是這姑娘不上車，想讓那小夥子把他送回去，那是門都沒有的事情。
    “嗬嗬，姑娘，一起上車吧。  這黑燈瞎火的，你一個姑娘家在外頭走，說實話，別說是小夥子了，就算是我，也不放心的。”
    夏晴許看著好心的男人，心裏很感動，又很內疚。
    那道理，她也懂。
    她不上車，陸北川那麼任性的人，怎麼可能真的送這個男人回去。
    可她隻是因為自己心裏難受不想麵對陸北川，就要自私的走開。
    我真的，是太自私了。
    夏晴許握緊拳頭，點了點頭。
    “嗯。  也對。”
    陸北川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直到夏晴許坐了進去，男人才坐進了後座，東瞅瞅西瞅瞅，倒是有些因禍得福的意思，這輩子居然還能坐上這種超級跑車。
    “小夥子，一直往前開，在高架下麵往右拐。”
    陸北川沒說話，隻是照著開。
    男人原本想說些什麼調節調節氣氛的，可看前頭兩人多不願說話的意思，因此也不在自討沒趣。
    陸北川想開快點，好送夏晴許去醫院；又顧慮到夏晴許才出車禍會害怕；陸北川更加擔心的是，男人下車後，夏晴許會堅持要走回去。
    他不知道，該拿她如何是好。
    男人下車的時候，擔心夏晴許也要下去，陸北川偷偷把那側的車門給鎖了。
    “夏晴許，我送你去醫院好不好？”  陸北川望著夏晴許沒有表情的側臉，有些小心翼翼。
    夏晴許沒吱聲，兩人就坐在不動的車裏頭，夏晴許幽幽望著寂寥的夜色，車禍中驚魂未定的四肢依舊隱隱戰栗著。
    她突然好想離開這座根本不屬於她的城市，她想要回家，回到愛著她的家人身邊。
    “....我想回家。”
    半響，夏晴許淡淡說道。
    陸北川張了張嘴，他想說：夏晴許你的額頭還在流血，要去醫院裏看看才行。
    可當他看著夏晴許始終不願意麵對他的側臉，那樣的憔悴，讓他心痛。
    “嗯。  成，那你回去好好睡一覺。”
    陸北川努著嘴笑，踩下油門，右手手背上給玻璃劃得都是口子，隱隱作痛。

    林老板接到電話急匆匆趕回家的時候，徹底傻了眼。
    外頭叫個不停的保時捷被砸了個稀巴爛不說，屋子裏頭更是找不到一件完整的東西。
    在拍賣會上專門搶下來的明代青花瓷成了幾片林老板已經數不清，牆壁上從國外搞來的畢加索的油畫，掉在地上的廢墟裏頭斷成了三斷。
    林老板肉痛的心都在顫，這一地躺著的可都是錢啊！  他價值幾個億的收藏品啊！  都特麼成了一文不值的垃圾！
    “爸——！！！”
    躲在桌子底下抱頭痛哭的林菲染見著林老板，趕緊叫著爬了出來。
    “菲染——？你怎麼跑桌子下麵去了啊？”
    “爸！！”
    林菲染抱著她親爹的大腿，哭的那個叫一把眼淚一把鼻涕。
    柳葉藍這時也走了出來，“林伯伯，你可算是回來了！”
    林老板心疼的抱著他閨女，“我說葉藍啊，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  電話裏頭你說我們家給人砸了？  這究竟是哪個龜孫子動的手啊！”
    柳葉藍神色幽幽，“林伯伯，是陸北川帶人過來砸的。”
    “什麼！  陸總的兒子？！”
    “這、這是不是已經結了麼！  他怎麼又來找麻煩了啊！”  林老板拍著大腿怎麼也想不通，這陸家豈不是欺人太甚！  當麵一套，背麵又一套！
    “不行！“
    林老板一拍大腿站了起來，“菲染，走！  爸帶你去陸家討個說法！“
    柳葉藍急忙製止，“林伯伯！  事情沒這麼簡單！  你就算去了陸家也沒用的！“
    “葉藍啊，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陸家雖說在生意關係上算是我們林家的客戶，我讓她三分薄麵，那可以。  可她也不能欺人太甚啊！“
    柳葉藍神色閃爍，“林伯伯，今天過來砸東西，不隻有陸北川，還有另外三個，都相當的有來頭。  我記得他們一個叫馮夜錦，一個叫邵白，還有一個——叫姚世吉來著！”
    “所以，林伯伯就算你去算賬，就怕到時候也占不到什麼便宜。”
    林老板聽得一驚，竟是有些不穩的向後踉蹌了幾步，一巴掌用力拍在桌上。
    “唉！“
    林菲染縮在林老大懷裏，揪著她親爹的衣服，吸了吸鼻子，“爸！那難道就這麼算了啊！！”
    “…。”
    林老板糾結的瞅著她閨女還腫著的香腸嘴，右邊臉上怎麼又有點腫起來的樣子，怎麼瞧怎麼可憐，可這還不都是她自討苦吃！
    “你還好意思說！  這還不都是你惹出來的麻煩啊！  你說你在外頭招惹誰不行，偏偏去跟這個陸北川扯上關係，這個小子脾氣差的傳聞，就連我這個老頭子都知道！  三天兩頭在外頭跟人打架、飆車、賭博、玩女人！  我說菲染啊，你就不能找個像樣點的主麼！”
    都這樣了，現在連她親爹也罵她，林菲染覺得自己真是比那什麼竇娥還冤枉。
    “我哪裏惹他了嘛！  在酒吧裏頭的時候是他自己來勾搭我的嘛！  然後又莫名其妙的欺負我！  說來說去我到底是哪裏做錯了嘛！  我根本就不認識那個叫什麼夏什麼的女人！  我怎麼可能在她麵前大嘴巴嘛！！”
    林菲染真是快要被氣死，為什麼受傷的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