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雛菊卷 第二十章 夜曲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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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女人,可以出賣自己的弟弟換取榮華富貴,可以犧牲自己唯一的親人苟且偷生,早已經不是喪心病狂所能形容的了。
麵對如此冷血的人,宛凝雪隻能冷靜冷靜再冷靜,更何況,暮雲還在她手上。而且她的狀態早已經不是鼎盛——她的左肩上的傷口使血液不停地流逝,讓她一陣一陣的暈眩起來。
宛凝雪微微眯著眼睛,觀察著夜空之下宛如怪物的鳳鳴殿。
首先絕對不能走門。
宛凝雪的直覺告訴她,門絕對是一個非常非常危險的地方,尤麗傾注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精力在門上。
她也不可能繞路去房頂,先不說鳳鳴殿的屋頂有多麼結實,她好不容易營造出了她在外殿的感覺——這個足以引起尤麗的錯覺的優勢,就會功虧一簣。
然而,車到山前必有路,宛凝雪鳳目微微一掃,就看到了那個溝通內外二殿的花窗,正對著鳳塌的花窗。
宛凝雪收斂了全身的氣息,悄悄潛行到了可能被尤麗忽略的這個花窗前,屏氣凝神,宛如盯上了獵物的猛虎,隻等著雷霆一擊。
而尤麗,應該還一廂情願的認為宛凝雪還在內殿的門前徘徊。
兩人就這樣一外一內的對峙著,不同的是,宛凝雪為了救人,尤麗為了保命。
終於,已經辛苦半夜的尤麗似乎有些疲倦的打了一個哈欠,宛凝雪也顧不得是真是假了,嚴重的失血讓她愈發的虛弱,為了救江暮雲,她隻能孤注一擲。
宛凝雪忽的躥出,透過花窗,卻借著轉瞬即逝的月光看到了尤麗臉上詭異的笑容——尤麗好像突然變聰明了,宛凝雪此時還有些功夫胡思亂想。
雖然宛凝雪從窗戶破入讓尤麗有些吃驚,但她迅速的出劍,對準了那個掩蓋在黑暗中的花窗中奔出的人,雪白的劍光宛若靈蛇出洞,帶著迫人的寒意。
宛凝雪也無暇理會尤麗的誘敵之計取得了突破性進展,她隻是盡她可能的想要接近昏睡的江暮雲,隻有把暮雲的安全控製在自己手中,她高懸的心才能放下。如果是犧牲江暮雲換來的成功,那麼一切成功都隻能算作失敗。
宛凝雪的目標是那麼的明確,甚至麵對尤麗刺來的劍,她也隻是避開了要害部位,讓劍擦著右腰呼嘯而過。
見宛凝雪那幾乎不躲不閃的舉措,一向認為“宛凝雪”貪生怕死、膽小懦弱的尤麗不免再次吃了一驚——畢竟思維定勢不是那麼容易突破的——然而就是這微微吃驚引起的一頓,便讓尤麗隻能走向失敗。
宛凝雪就利用尤麗因為她的不躲避而產生的一瞬間的失神,落在了江暮雲身邊,右手輕輕在尤麗搭在江暮雲頸部的左手上拍了三下,電光火石之間,尤麗的手已經莫名其妙的離開了那象牙白似的細頸,江暮雲已經回到了宛凝雪的手中。
雖然尤麗很奇怪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她也知道,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她的好運已經完全用光了。現在如果不逃,一定會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特別是,當她看到宛凝雪一半掩在黑暗中的沉靜雙眸的時候,更堅定了她的想法。
於是尤麗幹淨利落的收回了手,準備撤離。
然而宛凝雪不會給她這個機會的。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江暮雲放在床上躺好,然後立刻搶上幾步,擋在了尤麗身前。帶著內力的“逍遙掌”順手便使了出來,早已經退去其形,隻留其質,絲毫不遜於一甲子的極品高手,行雲流水間便赤手空拳和尤麗過了幾招,最後用一飽含內力的老拳把尤麗擊倒在地。
沒有人欣賞到,宛凝雪那宛如舞蹈般的招式,更沒有人會發現,這不該屬於宛國女皇的功夫。
即便宛凝雪因為腰部和肩部的失血,早已經是強弩之末,甚至她的內力還沒有完全契合宛凝雪的身體,但她那出神入化的功夫,贏了個把個尤麗,還是小菜一碟。
宛凝雪立刻封住了尤麗的十二大穴,特別是她的啞穴,然後就拎著失去行動能力的尤麗,甚至沒有留戀的回望江暮雲,就徑直出了鳳鳴殿——這是十分反常的,原因有二,一則不想驚動江暮雲,二則,她已經有些頭暈了,怕時間長了再生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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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
鳳鳴殿的殿門被推開,兩道人影出現在嚴陣以待的眾人麵前,確切講,是一道人影挾持著另一個人。
當他們看清楚失敗的那個人是尤麗的時候,在場的眾人都鬆了一口氣。
不論是未離去的暗影闌風四人,還是剛剛趕到的禁軍七隊統領伍玉生、或者是匆忙進宮的太醫霍療,都迅速走到了宛凝雪身邊。
伍玉生一身銀鎧,在月光下發出幽冷的光芒,已經忙活了大半夜的她神色中略有疲態,但是卻依舊站的挺拔,英姿颯爽,赫然一個鐵血軍人。
在鎧甲的碰撞聲中,她倏地跪下,垂首道:“卑職救駕來遲,望陛下恕罪。”
宛凝雪微微擺手,把尤麗交給了一旁肅立的闌風,這才真正覺得一切都結束了——作為暗衛中最出色的暗影,似乎是現在所有人中最值得信任的。她露出一絲柔和的微笑,上前一步虛托起伍玉生,平和的說:“伍統領辛苦一夜,讓賊人險些脫逃,並非統領之過,而是朕考慮不周。統領千萬莫要自責,切記封鎖宮內消息,做好皇宮防衛就是。日後幾日還需要統領盡職。”
“卑職遵命!”伍玉生行了一禮,這才幹脆的站起來,隻是看清宛凝雪的模樣後,不免倒吸一口涼氣,驚道:“陛下受傷了?”
這時,一直垂首站在一邊打瞌睡的霍老太醫才猛地抬頭,被一身血跡的宛凝雪嚇得三魂沒了七魄,連忙上前來準備為宛凝雪檢查傷勢。
宛凝雪卻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微微有些著惱的揮了揮手。她的眼神遊弋,在闌風和他手上的尤麗身上微微一頓,然後又不知道再想什麼了。
霍療此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看向伍玉生,發現年輕的統領也有些不知所措。突然想起那個神秘的黑衣人,卻發現那人微微低頭,不知道同樣在出什麼神?
實際上,闌風是第一個看到宛凝雪受傷的,可是他沒有得到宛凝雪的命令,隻能什麼都不說。突然覺得心中憋悶,隻好低下頭緩解這種奇怪的感覺。
而宛凝雪則是想著剛剛忽略了元珞,不知道會不會讓暮雲知道些讓他不開心的事情。
宛凝雪微微搖頭,阻止自己的杞人憂天,此時便頭一暈,身形幾乎跌倒,多虧闌風眼疾手快,才扶住了她,然而闌風隻能感到自己的手心一片熱哄哄的潮濕。
宛凝雪也不矯情,就借著闌風的力量站定,淡然的開口下令:“傳朕旨意,罷朝五日,同時不得穿出任何有關宮內情況的言語,宮中一切人員禁止外出,如若大臣中有誰沉不住氣了,可直接抓捕……此事就交給蘇大學士,朕待會兒就擬倒旨意。”看宛凝雪的樣子,是想把“尤黨”一網打盡了。
“還有,”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宛凝雪開口的時候,冷淡的臉上竟然有一絲懊惱滑過,接著就是無奈,“今日之事,包括朕受傷的事,在場眾人都要三緘其口,特別是對琴君,要隻字不提,就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霍太醫,你過會兒再為琴君看看,他身體有沒有什麼不適。闌風,你把元珞帶到禦書房去。”她不想打擾江暮雲的生活,特別是江暮雲還病著,她隻希望她安心養病。
在場眾人低頭,掩飾自己的怪異神色。誰想到突然變精明的女皇陛下,還是個癡情種子啊!
“陛下,老奴可算找到您……陛下,誰傷了您?怎麼這麼多血?天啊,沒事吧?太醫呢?太醫呢?”
宛凝雪頭一次發現紅雨有當女高音的天分。
任由趕來的紅雨攙扶著,走向她的禦書房等待太醫的診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