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隻道是尋常 第二十七章 時限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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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家小姐如此這般說笑之功力倒是與日俱增,”蘇家公子見杜家小姐身子半彎手捂小腹麵上似有隱忍之色,隨後之話卻是沒再出口。
杜家小姐這陣絞痛來得甚是邪乎,起初隻是隱隱作痛,之後便愈來愈重,似是藉著小腹蔓延至百骸,杜家小姐彎著腰已沒得餘力在意身側蘇家公子,指尖溫度退去,十指冰涼,額頭覆了冷汗,氣息紊亂。杜家小姐愈痛腦子卻愈是清明。
兩年前的秋分,天高氣爽。杜家小姐蹲於書房門外看著廊下一簇簇丈高的蜀葵,姹紫嫣紅,甚是好看。杜家小姐來時步子稍快,現下心跳紊亂。微涼清風拂過花冠,花莖顫了顫,驚了近處粉蝶,其花間翩躚之姿態,令杜家小姐倒是有些許羨慕。
半月前杜家小姐扒著棺材沿,喘了三喘才坐直身子,靈堂甚是安靜,白燭燃起的微小火焰於穿堂風之下似是裂開的猙獰嘴臉,空曠的廳內隱隱傳出笑聲。杜家小姐四肢無力,眨了許久眼睛才看清倚於棺材旁似是睡著的白衣麵具人。
上元節時的虎頭麵具,杜家小姐許是沒得比那一刻記得更加深刻了,一身白衣略微發灰,隱隱還透著一股子汗味,杜家小姐坐於棺材內看著白衣麵具人整整一夜,卻是沒移分毫視線。
蘇家公子看著疼痛難忍的杜家小家慢慢蹲到地上,縮成一團。不知失神想到甚是,竟是一時原地僵立。隨後蘇家公子因著小腿之上突然多出的一隻手,似是才想起如今狀況。先是探得杜家小姐額頭,隨後打橫抱起杜家小姐,施展輕功上到屋頂,四處張望醫館。
杜家小姐一手捂著小腹,一手緊緊抓著蘇家公子胸前衣襟,疼痛之下腦子似是也沒得先時清醒。杜家小姐看著蘇家公子麵上神色,竟覺此人許是有著幾分心焦擔憂。但轉念又想得三年前,那張被蘇家公子隨意丟棄的拙劣絲帕,遂閉上眼鬆了手下衣襟,心頭漾起莫名失落。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這廂小橙丟了自家小姐已失了那尋春之意,正自沮喪無措之時,便遠遠瞅見笑容明媚燦爛的董家公子與一臉隱忍甚是無奈的小紫正迎麵走來,忙一個箭步上前抓住神情迷茫的小紫,便是一陣搖晃,“小姐如今順著人潮不知流往何處,此處不比鄉嶺,方才聽得賣燒餅之大漢講得幾段這渠縣鎮內的拐賣行當,想著小姐心思單純,許是如今早已遭了壞人之道兒,該要如何是好?”
“小橙不若先擦了嘴角芝麻,再交待這事之因果,可好?”小紫掙開小橙雙手,整了整衣袖,麵上未見急色,“小姐遇事向來膽小,便是於那鄉嶺,若不是平時幾處常去之所,小姐即便是有我二人陪同,也斷是不願去的。今次離家想來是小姐意氣之舉,待時日稍久小姐便也該怕了,到時便會尋個緣由會得鄉嶺。小橙想來定是不懂我意。未曾知會我等三人便與小姐私自前來夜遊,想來定不是小姐主意,小橙玩心甚大,小紫於府中也有所領教,隻是玩樂之餘切不該忘了小姐安危,如今失了小姐蹤跡又來尋我等哭訴,若不是焦急小姐安危,定要施小橙一頓責罰。且說到底是緣何失了小姐?”
小橙原想著如今天時地利人和皆有,正是張生鶯鶯紅娘俱在,不若為此二人尋片刻安寧,與小姐先行前去夜遊,如此小紫與那蘇家公子也好順勢而為,互表衷腸,成就佳話。此法妙絕,卻是因小橙跳脫而堪堪忘了這董家公子也甚是中意小紫,如此一來,倒成了三人同行,忒地煞了風景。此時小橙又聽得小紫一番言語,萬不敢開口提那些個慫恿小姐之言。隻得刪刪減減把途中巧遇歸先生此事說了一二。
“小橙莫不是欺小紫愚昧無知?”小紫聽得小橙口中一番原委,麵上神情甚是不悅,“且不說那歸先生於平順樓講的幾段書小姐本就知之甚少,又怎會臨別時掙開小橙束縛,逆著人流上前追趕。再者說,小姐的精神體力想來小橙最是清楚,與其說小姐掙開小橙放於其束腰之上的手,倒不如說是小橙掙開了小姐放於其束腰之上的手來得貼近真相。小紫如今細下又想,這平順樓的歸先生身邊總是左右不離那歸姓才俊,小橙星動紅鸞甚久,該是因著才俊轉身離開恐日後無甚搭訕之日,遂拚死掙開小姐,一心衝那才俊奔去才是。”
小紫說得一針見血,小橙聽得一臉灰白。小橙哆嗦著手拉扯小紫衣袖,原本好看的容顏因著突然咧開的嘴和帶著哭腔的聲音,整個人瞬間醜得令一旁插不上話的董家公子生生跳開兩步,一臉驚魂未定模樣。小紫尚算鎮定,從小橙手中扯回衣袖,稍稍推開半步,“如今尚不到哭喪地步,小橙隨董家公子由此向東,小紫便獨自由此向西,無論是否找得小姐,一炷香後均回客棧前彙合。”言罷,不待董家公子與小橙開口,小紫便扭身擠進人群,轉瞬失了身影。
董家公子無奈,隻得隨小橙一路找尋杜家小姐蹤影。
蘇家公子抱著杜家小姐,從各戶房頂上連著跳過兩條街後,方在一隅逼仄街角尋得一戶醫館。醫館門前一老一少各支一馬紮仰望星空,嗑著瓜子無事閑聊。
蘇家公子從房頂一縱而下之時,便聽得那孩童拍著巴掌甚是歡愉地同身旁老者說道:“阿傑就說劉二那采花賊怎有這位小哥腳上功夫俊,先生偏就不信。就是這小哥眼神不比劉二,先生可還記得,上回劉二被先生逮住時那懷中的姑娘,嘖嘖,阿傑長這麼大就沒瞅見過那麼漂亮的姑娘。這次這位小哥不是初來乍到便是饑不擇食,倒是可惜了小哥這副俊俏模樣。”
“你這毛頭崽子懂些什麼,劉二那貨偷來的姑娘麵上有多美,這心腸便又多毒,若不是老子當時發現早,劉二早去見了閻王爺了,如今怎還能四處招蜂引蝶快活逍遙。”老者一頭亂發蓋住半張臉,下巴蓄著的胡子也亂入雜草,但雙眼卻是銳利清明。
“先生又開始胡言亂語,那離姑娘多柔弱多溫柔多賢惠多漂亮一姑娘,遭了劉二這等歹人綁架,險些失了姑娘清白,醒後卻是對那劉二無一句怨恨言語,見那劉二被先生所傷還親自下廚燉了碗雞湯,多好一姑娘,最後還不是被先生失心瘋地趕走了,先生是不知道那劉二偷偷躲在被窩哭了兩宿,眼睛跟金魚一般。”孩童一雙眼睛甚是機靈,尤帶不爽地掃了一眼身側老者後,便把視線移到走至二者身前的蘇家公子身上。
“這位小哥瞧著可不似本地人,懷中抱著的姑娘也不似本地人。小哥若真是想綁架懷中這個姑娘,行那少兒不宜之事,隻怕今夜出門定是忘記瞅了黃曆。”孩童晃蕩著腦袋,看著蘇家公子,自顧哧哧笑個不停。
“此處可是醫館?”蘇家公子仰頭看了眼門上掛著的醫館門匾,眼光沉沉,看向老者。
“公子若是想醫治眼疾,老子倒是有法子。可若是想醫治公子懷中的姑娘怕是不成。”老者看著蘇家公子麵上顏色轉冷,閑閑磕著瓜子,“老子縱使有那通天的本領,這姑娘們一月一會的葵水,老子卻是愛莫能助。”
蘇家公子聽得老者言語,確認再三,才鬆了口氣,隨後又搖著頭忍俊不禁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