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愈漸模糊不清，蒼桑發現自己已經看不清前麵的人了，腳步也逐漸緩慢下來，身子有些沉甸甸的。不動聲色地往旁側走了兩步，靠著樹幹一點點滑坐下來，深深吐了口氣，緩緩閉上眼……
    “上君！”楚霖軒若有所覺地停住步伐，轉回身尋找那個身影：“又要休息了？”暗暗神色，掩去了眸底的酸澀與苦楚，快步向安靜地坐在樹下的人走去。蕭鎮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心底的不安促使他也趕緊跟了上去，直覺告訴他，蒼桑這樣頻繁地休息非常的不對勁。
    “桑……”蕭鎮蹲下身，輕輕地喚著，沒有反應，一動不動！
    “桑……”似乎連呼吸也感覺不到了！心突地一沉，楚霖軒有些無措地拍了拍蒼桑的，仍是沒有換回來一絲反應，顫抖著手憐惜地抱起毫無生氣的人，楚霖軒又喚了一遍，聲音裏帶著不容忽視的恐懼，卻是異常地輕柔，仿佛深怕聲音大一點便會打破某種可怕的平衡，“桑……”等了好久，他以為幾乎過了一個世紀，終於，聽到了一絲微弱的呼吸聲，心中的石塊總算是放下了。懷中的少女睡得太安詳了，就如同一個了無生息的琉璃娃娃，冰冷、易碎。緊了緊雙手，恨不得將懷中的人融進自己的骨血裏，不行！不行……強壓下心中的痛苦，適時地鬆了手，溫柔地瞅著懷裏昏睡的人，然後換了個姿勢，讓她窩得更舒適些，雖然，也許，對方根本感覺不到。
    蕭鎮看得難受，他覺得忽然有些喘不過氣來，不願這氣氛再繼續沉悶下去，於是就背過身去指著不遠處說道：“前麵有家客棧，看這天色也晚了，咱們就暫且在那家客棧裏歇息一晚，明日再出發。”見楚霖軒沒有回應，他又繼續道，“隻是住一晚，不會耽誤多少時間的。再說……即便是我們不休息，她也需要休息……”
    未及蕭鎮說完，楚霖軒便動了身，道：“走罷。”
    蕭鎮心中苦澀，抿了抿唇，垂下了眼瞼，心不在焉地跟上，當然沒有發現，身後，還跟著一條偷偷摸摸的黑影……
    不過一直走在後麵的濯清倒是清楚得很，不動聲色地將此事告知了楚霖軒。楚霖軒聽後卻是連眼皮都沒抬一下，隻道：“不用理會。”濯清自然是應諾的。倘若當時的楚霖軒稍稍重視一些，或者，少顧及一些……也許……就不會有後來的痛心與絕望了。可惜，當時的他一心撲在昏迷不醒的蒼桑身上，根本無暇顧及其他。無他，是也命也！該來的還是會來……
    於是，幾人便來到了這半道上唯一的一個落腳處——紅木客棧。
    夜幕降臨，連最後一縷光明也終於湮沒在黑暗中了。冷月寒光下，朱色的“紅木”二字猶如鮮血澆灌而成的，在幽幽的夜色下實在顯得瘮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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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棧裏卻是另一派暖意。
    楚霖軒抱著蒼桑進了房，將人輕輕放在床榻上後，自己卻一言不發地走到窗邊，也不再做其他，隻是怔怔地盯著高懸在夜空中是一輪冷月，不知在想什麼。留下蕭鎮守在床邊，濯清去張羅吃的去了。
    安靜地躺在床榻上的人絲毫沒有要醒來的征兆，楚霖軒與蕭鎮雖然心急，卻也隻能耐心守候。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榻上的人動了動手指……
    時刻關注著的蕭鎮總算是瞥到一點動靜了，眼神一亮，驚喜地喚道：“桑，醒了！”
    話音剛落，少女的雙眼就毫無預兆地張開了，一黑一白，右眼黝黑發亮得清明，左眼依舊隻是蒼白的空茫一片。緩緩坐直身，清醒得不似剛睡醒的人。
    聽到蕭鎮的呼叫，楚霖軒就已經動了，三兩步跨到床榻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蒼桑，似乎是要將其全身都看透一遍，深怕錯過了什麼，確認對方已無大礙後才將一直都懸著的心放下。蒼桑將兩人的反應全部都看在眼裏，微微錯開視線，避去滿目的複雜與迷惘，她似乎知道他們在擔心自己。擔……心？那又如何……沒有必要的……
    就那麼毫無預兆地睡著了，倒並不是蒼桑的本意，她沒有想到原來自己的身體，已經敗壞至如此程度了……沒有時間了……其實，這並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她也曾昏睡過，沒錯，就是隨時隨地地睡著了，隻不過當時很快便醒了，快到竟沒有人注意到！隻是這一次，卻實在是睡得有些久了……
    不過眼下她也隻是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輕嗯一聲：“嗯，醒了……”楚霖軒麵無表情，如果忽略他那雙攥得青筋直冒的手的話，也許就要以為他根本無所謂了。而蕭鎮則是長歎一聲，揉了揉蒼桑的腦袋，無言。他雖不知蒼桑的身體究竟怎麼了，也不知楚霖軒究竟知曉了多少，但是心底的不安即便是在蒼桑醒來後也未見得削減了多少，反而隱隱有著更甚的趨勢。
    庭前皓月當空照，
    雲卷西風繞。
    豈料！豈料！
    黑暗擋道，
    前路猶可兆？
    也許，已經接近尾聲；也許，這還隻是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