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唔！唔—”
    看著在地上撲滾痛吟的蒼桑逐漸弱下了氣息，蕭芹狠戾地掃向一旁驚懼的眾人，叱喝道：“還有一隻眼睛呢！”
    “！”眾人皆慌亂地垂首呼是，正欲撲向蒼桑，卻聞牢門之外人聲四起。“吱呀——”門開，有人進來了……
    “蕭公子，這……”一名獄卒有些為難地跟在來者身後。
    蕭鎮緊鎖著眉，瞪著眼前煉獄般的場景，滿室是雲雨過後的月星膻味，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血氣，還夾雜著破碎的口申吟，地上……是一具氣息奄奄的殘破身軀……
    “這……”震驚錯愕地睜大了眼睛，蕭鎮倏地看向有些慌亂地躲避著他視線的蕭芹，大怒，“這是怎麼回事！”
    眾人皆嚇得直跪，哆嗦著不敢出聲。蕭芹心中不禁一顫，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弱弱地辯解道：“哥……我……我隻是想教訓她一下……誰知道……誰知道她想殺我！我就……我就……下人也是為了保護我……”
    “……你可想過該如何向軒交代！興許軒留著她還有別的用處……”嚴厲地看著垂首的蕭芹。
    掩下眼底的惡毒，蕭芹抬起頭時已是一臉的楚楚可憐了：“哥，不要告訴軒哥哥好嗎？你會幫我的，對嗎？”
    認真地盯了會兒滿臉畏懼委屈的蕭芹，蕭鎮終是無奈地歎了口氣，算是默許了，隨後將複雜的目光轉向地上的蒼桑：“如此痛苦地活著……就讓我來幫你解脫吧！”
    舉劍，欲刺！
    手刹那頓住，卻是褲腳被地上的人緊緊抓住了。
    “……你……想說什麼？”
    沒聽到什麼聲音，令人窒息的靜寂在黑暗中蔓延開來。想了想，蕭鎮還是蹲下了身，側耳仔細地靜聽著……
    “……我……不想死……不……我……不想死……我……還不想……死……我……還不能……死……不……能……死……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聲音雖是嘶啞輕弱，以蕭鎮的耳力到底還是聽清楚了。
    “……不想……死嗎……”瞳孔微縮，眼底盡是一片複雜，“我以為，你恨不得立刻死去的……”神色愈漸古怪，最終變成了毫不掩飾的鄙夷，“……真是可悲的人啊，為了活下去，什麼都願意放棄嗎！為什麼還會想要活在這個世界上呢！死了，不就什麼都解脫了嗎！”
    耳邊，模糊地回蕩著這略帶嘲諷的話語，蒼桑吃力地抬起頭，努力睜著僅剩的一隻眼，痛苦絕望地望著蕭鎮，那雙漆黑發亮卻又摻著蔑視的眼眸，清晰地倒映著自己那殘破不堪的軀殼，幹裂碎爛的血唇似是無意識地開合著，但也隻是不斷地重複著：“……我……不想……死……”手下卻是越發攥緊了蕭鎮的褲腳。蕭鎮不由心中一顫，許是被她那絕望痛苦的氣息震住了，又或許是別的什麼其他原因。總之，他放下了手中的劍，用力扒開了蒼桑僵硬冰冷的手，起身，回轉，幹淨利落。麵上，早已是一片平靜。
    “用不著我動手，你也活不久了。”氣息漸逝，已經沒有活下去的可能了，本想給她個痛快的，不過，“既然你想活著……就那樣醜陋地活著吧……”似有若無的歎息，餘音回蕩在黑暗的牢獄中，狠狠地撞進蒼桑的心底。
    自嘲地抿了抿唇：“啊……就那麼醜陋地活下去吧！活下去……”
    “將人送走吧，軒那裏……就說是被人救走了……”終究還是有些不忍，脫下黑色的外套披在紅果的身上，快步離開了牢房，不願再多待一刻。
    聽罷，蕭芹知道自家大哥已不再管這件事了，眼底詭異地掠過一道光芒，冷酷地命令道：“將這賤人給我扔進迷惘風穀。”
    “……是！”眾人相視，恐懼驟現，卻也隻得應聲。
    迷惘風穀，亡靈之地，凡入境者，有去無回。位於蒼越皇城郊外的紅葉林中，常人一般是不易誤入的，因為“迷惘風穀”邊界之處奇異地矗立著一棵顯眼的參天白樺，高大、耀眼。至於紅葉林中為什麼會有這麼一棵古怪的白樺，人們猜想應是由結界造成的。白樺的另一邊，是死亡的深淵，無人知曉裏麵究竟是什麼，因為進去的人，都沒有再出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