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姐夫的話說得蔫吧了，我有點鬧心有點委屈，放低了聲調：“徐總，他是個重情義的人，他是好人。他心裏頭裝著人，他不是那種隨便喜歡上誰的！我也不是……”
    就這一句，興許是又讓他想起了前兩天我吻了他的那件事，火氣一下子泄了一半。他有點糾結地坐在了我旁邊，沉默了。與其說他沉默了，倒不如說是我們倆都沉默了。沉默是男人妥協的方式，也是男人表達拒絕的方式，錯就錯在我們倆都是男人，一個選擇了妥協，一個選擇了拒絕。
    最先打開話匣子的是姐夫，可能是壓抑了許多天的他，在這種情況下實在熬不住了，他要問個明白：“落兒，姐夫，是怕你走了外道兒呐……”
    “我一不犯法二不違背良心三不為了害人，為什麼就成了歪道？你倒是說說。”
    “可是……你實話告訴姐夫，你是不是，是不是對同性有好感了？”嗬嗬，明旭啊明旭，你說得真委婉，自從你發現矛頭不對的時候，就憑你的感悟能力，還能不知道什麼嗎？你現在這樣問我，又是為了什麼呢？難道還幼稚地覺得我就是鬧著玩？拿跟你親嘴兒這事鬧著玩？
    “不是，不是對同性有好感，隻是對一個人有好感。”我一邊說著，一邊從茶幾上挪過來堅果盒子開始用鉗子夾小核桃，那是姐夫最喜歡吃的，有時間的時候我就多夾開一些放在盒子裏方便他吃。
    他眉頭緊鎖，搭在膝蓋上的手緊了緊，可能是在後悔自己把這話茬重新挑起來的關係吧。理解理解，其實眼下，我也覺得不是說這些事情的時候，這種大事，需要一個大的契機，而在此之前，我希望我們之間不要有什麼縫隙才好。不過我想我還是幼稚了，或者是心有點過大了，這事兒，從我衝動地吻了你的那天開始，就已經不自然了，任憑我怎麼修複，也不能將你這段記憶抹去，你就是心再大，這些天還是對此耿耿於懷著。
    明旭坐了許久，歎了口氣，自己走到了陽台上，點起了煙。他幾乎不怎麼在家吸煙的，也正因如此，他現在吸煙了就像我暗示出了一個信息，他煩躁了，他在思考問題思考我們，雖然他並不故意要我知道，但是我還是明白了。
    這過日子啊，就總是有磕磕絆絆摩擦不斷的時候，哪來的順風順水？哪來的一路狂奔？不過幸好是有溝有坎，這樣才能讓人覺著這日子過得有嚼勁，才覺得回憶是寶貴的玩意兒。我耐著自己的性子一個又一個地夾核桃，不要小瞧這樣的事情，在重複著擊碎物件防備的工作的時候，我能從此中得到一種紓解情緒的不錯效果。明旭再回到客廳，落座在我旁邊的時候，盒子裏有一大半的小核桃都被我弄完了。
    “你要樂意在那上班就上著吧，咱倆商量個事兒。”
    我放下了手裏的盒子，我知道，有什麼不好的結果在等著我了。明旭向來都是這樣，一旦嚴肅地跟我說什麼的時候，特別是經過了一番苦思冥想之後，問題的結果基本上都是違背著我的意思，或者會讓我多少感到不舒服的結果出現。我抬起頭，眼色暗淡地看著他，你想了什麼樣的裁決呢？把我判死刑了？
    “落兒，過幾天我閑一點的時候，咱去給你選套房子，姐夫給你挑個大一點的。你今年23了，26之前怎麼著也得把家安了，不能再這麼當啷著了。”哦……明旭啊，把我盡快甩出去，遠離你就是你想出來的好辦法啊？也對，把我甩開了你就不用天天看著我鬧心了，也不用惦記我對你有啥心思沒有了。
    “不用那麼麻煩，我們公司有待遇，工作三年以上就能享受住房待遇了。內部蓋得房子給員工的，比市麵的價格便宜一半還多。我自己買房子，你的錢攢著給咱寶貝將來當嫁妝用。你要是覺得舒坦，我明天就找房子搬出去。”
    “我不是那個意思！”明旭馬上就急了，分貝瞬間就漲了上去，臉都憋紅了。你急了？你有什麼急的？被逼的好像是你一樣，難道受傷的不是我嗎？急的不應該是我嗎？
    “我明白你什麼意思，姐夫，我不是傻子，也不是女人，辦事沒那麼磨磨唧唧，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你都是為了我好，你覺得你是對的，我也不想去跟你辯解啥。你要是覺得不舒服，我搬出去，沒事。反正你這些年都盡到你應盡的義務了。你對我的好我都擱在心裏頭，我們馮家的爺們不是忘恩負義的玩意。姐夫，我現在能自力更生了，但是你說你讓我結婚安家這事兒我真來不了。我說了，我不是那種隨便誰都行的人。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也不想藏著掖著拐彎抹角了。我得意你稀罕你，不是一時衝動，有四年了。我是成年人，明白自己的感情分寸，知道什麼是喜歡什麼是好感，分得清感情的種類。姐夫，你可能覺著我一時錯覺了，但是誰一時錯覺能錯覺出四年？其實我壓根兒都沒敢想著讓你接受我，但是我就覺得，就算沒有那種關係，就憑著我們倆的感情羈絆，咱倆也能相依為命一輩子。我比你小十歲，我會洗衣服做飯做家務，你老了，我能陪著你遛彎說話，就咱倆一輩子沒啥不好的。我啥都不想要，就在你旁邊過日子，踏踏實實地過就挺好。”其實我還想說，如果他死在我前頭了，我就緊跟著一起去了，這輩子就算那麼圓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