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炮、看春晚、吃餃子、拜年……這一套結束了，年也就結束了。大娘家離我們家不遠，過條馬路就到家了。到家的時候，妞妞早已經睡得不省人事了，我小心翼翼幫孩子把衣服都脫了疊好，然後把她放進了被我裏。姐夫就倚在妞妞房間門口看著我做這些。今天的他著實很奇怪啊。
    我關上了妞妞房門，對著明旭那副一直沒有消減的奇怪表情道：“姐夫，你是不是有什麼想跟我說的？”
    “你看出來啦？”
    “廢話，我又不是傻子。”
    “累麼？不累的話陪姐夫聊聊。”
    我點了點頭，跟著他走進客廳，都坐在了沙發上。
    “今天我媽突然跟我說你跟小豔般配的事兒，我才忽然意識到，你還真是快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了哈。”
    談婚論嫁？完了，切入到沉痛的話題中了，這是要幹嘛？把我掃地出門是怎麼著？
    “姐夫，我才22，著什麼急啊。”
    “我不著急，我一點都不著急！其實……”明旭欲言又止，糾結地撓撓腦袋。
    “什麼啊？你到底要說什麼？”
    “我就是這麼過都習慣了，冷不丁想著你要結婚，得令立門戶，這心裏頭咋不是滋味兒呢？”你不是滋味？我比你還不是滋味兒呢！不過你不是滋味兒這話，倒是讓我挺得勁兒啊，你也是離不開我舍不得我的麼，謔謔！
    “那我不結婚了唄，有你和妞妞夠了！”
    “這咋說的，怎麼能不結婚，你才多大？日子長著呢，沒個伴兒怎麼成？”
    “怎麼不成了？你不是也沒有？咱倆都是光棍，湊一起不就一雙了？”
    “那能一樣麼？我現在在跟你很嚴肅地探討呢！我是已婚的人，我也有孩子了。你呢？你才多大，沒結過婚，也沒當過爸爸。我想說的是……你如果結婚了，我們的關係是不是還能像現在這樣？我怕妞妞根本就離不開你。”明旭說著，皺起了眉頭，我知道他在擔心什麼，他一直都拿我當他的親弟弟，一直拿我當他的家人，他不想失去現在這種和平共處的模式，一旦我有了自己的家庭，勢必會跟他疏遠不少，那時候就剩下他跟妞妞了。
    其實我們倆擔心的問題是一樣的，我也曾想著，姐夫才三十來歲，等妞妞再大點了懂事點了，他應該會找個媳婦吧。這世界上有幾個男人會孤單一輩子的？在我姐姐去世後，他能挺了這麼些年已經實屬不易了。
    “先別說我，你呢？你自己……怎麼打算的？”
    “我？沒想過，我習慣這麼過了！這麼過挺好的，有你跟妞妞，比什麼都強了！”
    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你從來都沒想過？不是吧，我真的不敢相信我的耳朵，心花怒放心話怒放啊！
    “但是你大娘她總惦記我的事兒。做兒女的，這個年齡了，不該讓他們操心了。他們也都年過六旬的人了……哎……看吧，等再過幾年再說吧。”明旭……你能不這麼三百六十度轉彎說話麼？你知道從天上掉到深穀裏的滋味麼？我今天還想著，你會不會也有一點點喜歡我，看來是我自作多情呢！
    我沉默了，一個字都不想說，我能怒麼？我沒有理由發怒，不是他欠我的，是我欠他的。我能痛麼？那就痛吧，想不痛也抑製不了。
    “落兒，你到底怎麼打算的？你跟姐夫說說。回來也一個月了，咱倆一直也沒好好談談你的未來。”
    我抬頭看著他的眼睛，“姐夫？你要聽實話麼？”
    明旭點了點頭。
    “我是為了誰回來的？你明白的對吧？既然我回來了，就已經開始確信了我自己的生活。我在咱這的威航公司和海天兩家公司做報關員，年後就上班了。上班以後我照樣有充足的時間接送妞妞上學，還有家務和做飯什麼的。這些年我帶家教，手裏攢了幾萬塊錢。我想著開春買輛代步小車，這樣你就甭總開著警車去接咱們妞妞了，影響也不好是吧。你呢，好好工作，家裏什麼事情都甭操心。就這些。”
    我說完，明旭的眼睛瞪得老大：“完啦？”我點點頭。
    “這算哪門子規劃？你女朋友呢？還有買什麼車？我就知道你小子不聽話，讓你不帶家教你也不聽。算了，買什麼車，要買也是我買。你那點錢，留著買個房子用，我那有幾十萬存款，估計怎麼也夠你結婚買房了。”
    “我不結婚！”
    “別孩子氣啊！什麼毛病，你見哪個男孩子不結婚了？不過這事現在倒是不著急。過兩年也趕趟。”
    “我就不結婚！你別管我！”我急了！不急才怪！
    “我不管你？我管你管了8年了，你現在翅膀硬了，不用我管了？你甭給我混賬！”明旭也急了。
    “我累了！”我真不想跟他因為這件事理論個沒完沒了的。我站起身就要回房間睡覺，他卻不善罷甘休地抓住了我的胳膊。
    “熊孩子，哪來的臭毛病，我話還沒說完呢！”
    “但是我不想聽了！”
    “我是為了你好！”
    以前沒覺得怎麼，但是這會兒挺委屈的，明明喜歡的想要過一輩子的人就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但是這個人現在卻逼著自己喜歡上別人。我對他那麼好，為了他什麼都不在乎了，甚至都沒要求他喜歡上我，但是至於逼著我去跟別人在一起麼？自從喜歡上他，心裏就好像種了棵仙人球，這會一不小心就紮了幾下，等它長大，我的心是不是就要被紮透了？
    我眼眶有點紅了，明旭也看見我眼眶紅了。他有點慌張，“落兒，這是怎麼了……你看，我……姐夫錯了，姐夫說話急了，這還不都是為了你好嗎？你以為你要成家姐夫樂意？我比你還難受呢，你都不知道我這心都堵呢！”
    他說完這話的時候，我就不受控製地猛然抱住了他，明顯感覺到了他身子微微一顫。我不管，我就想把頭搭在他肩膀上靠一會，我從來都沒有這樣擁抱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