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壹·宿敵 第005章 展若翱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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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朝曆九百年四月春,十日,王後蕭紫馥病故長秋宮,東王聽聞噩耗,辰時,亦於玄華宮崩。
大雨初歇,時已破曉。
“王上駕崩了!”
“王上駕崩了!”
宮內詹事一聲聲傳報響徹整個王城,擊碎了初晨,在巍峨宮樓的上空盤旋回響。
細雨如幕,天微晨啟。
宿尹負手立於殿前,猶自靜望遠方天際,始終無言。
羲音站在他身後的一步之遙,亦陪他站了一夜,這一夜誰都沒有說話,看向那宮樓闕宇,細雨依舊,浮霧繚繞。
“宿尹,抱歉。”思忖了一良久,羲音終於開口。
麵前的人微微側首,卻不轉身,沉吟片刻,“你無需這般,我心中其實早有數,隻是不願承認罷了,琅玕花我會派人送去穀中,你……無需切急。”
羲音張了張嘴,似想要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卻又不禁壓了下去。眼角忽見那道玄衣越過她身旁,在兩人衣袂相擦的那一瞬,鼻尖隻聞一股淡淡書卷墨香繞過,一道清冷低沉的話語傳入耳畔:“多謝。”
驀然間,不知為何心頭略有一跳,如寂滅中驟然搏動的聲息,幻滅又清醒。羲音不禁揚起微笑,沉寂在心頭一夜的沉重忽然緩去了許多,望向那愈行遇遠的背影,輕佻笑道:“你既謝我,不如多送我幾株琅玕花啊?下次我再請你喝酒呐!”
玄衣男子腳步未緩,唇角卻忍不住略微的一扯,有些好笑,笑容卻漸漸溢開臉龐,此時此刻,傷痛後的笑,沒有負擔的笑,釋然的笑,微笑浸滿了眼底。
大雨過後,日上東山。
上陽宮上,眾百官大臣聚集在此,皆商議後裔之事。如今東王已逝,當下最嚴重的問題是整個東國帝位該由誰來即?
太子宿尹,上古鳳族後裔,三百年前雖二十二歲時皆被東王子琰以‘妖物’罪名囚禁琅華宮整整三百年,可在那之前,年僅十二的他便早已才華修養、才兼並備,將整個《始朝?史卷》四百八十一篇一覽成閱,下筆成文,可隨謂博古通今,才辨無雙,卓爾不群。然朝中大臣仍觸眉難伸,縱然太子尹才華無盡,可能活三百年,並且青春永駐,雖為上古鳳族後裔,但太子尹出生之時,天生異象,百官大臣心中皆認為乃之‘妖物’。
大殿之上龍椅莊嚴,鎏金奪目,因東王已逝,空設在此。
“王太後駕到!”一道尖細嗓長的內侍監拉長了足夠的嗓音,回音傳遞在著浩蕩的王宮內殿,霎時,眾多議論成群的百臣們紛紛閉嘴挺直了腰驅,靜待這東國最年長的太後入座。
蛇頭金杖,白發金步搖,一雙冷目雖老,卻帶著應有的威儀和滄桑,隨著眾宮女的攙扶,緩緩步上玉階,將百臣詫異的目光甩在身後。
王太後蕭玉頤,時已過百歲,靈帝之母,太子宿尹之祖父,本早已十年前隱居長軒宮,但因今朝帝位有變,百臣入宮門求諫,不得不以太子祖母之身份出席上陽宮,把持朝中政局!
其下一階,左置鳳座鸞案,右置玉石金案。一邊輕垂玉珠簾,王太後白衣素服端坐其後,一邊竟赫然是國師蕭聶。
蕭聶身著今錦蟒袍,金冠玉瓔,一雙狹長的眼睛半眯半合掃視四周。目光落在四麵層層深進的華帷龍柱之後,唇角帶出得意的冷笑。如今一切盡在掌握之中,今晚之後,東國便是蕭家的天下。
再往下數階,乃是公侯親貴及四品以上重臣,卻十有八九盡是蕭氏親黨,人人麵露得意之色,趾高氣揚。
百官俯身恭迎王太後入座,雅樂畢,再看那玉石案前置的是鎏金盤,金玉盞,這已是逾製的器物,蕭聶此舉,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王太後一席白衣喪服,始終冷冷看向殿下,她躬腰以微步站立於金殿之上,雙眸淩厲卻又平和,看似虛幻又皆實。
她冷眼觀望下殿,餘光淡撇一眼身側下方的蕭聶,那所謂的“侄外甥”。心中東國江山即將易姓,改天換日,近百年事業一朝盡毀,落入他人掌中。
多年的忍辱,不僅僅是針對於那百年前的鳳族後裔,不僅僅是針對於“宿家”與“始朝開朝白帝”,更是針對於對東國真正存於危害之人,那個她所謂的“蕭家”。
從三百年前太子宿尹被囚禁琅華宮中那一刻。她便已知,她真正所對付的人,所仇視的人,皆是對於危難著整個東國江山的人!那一刻,她終是明了,自己終究是東國的太祖王後,靈帝的妻子,宿瑤的祖母,終也是為這東國著想。
就在這詭異沉寂的氣氛中,忽聽外麵長長一聲通報:“太子殿下、公主到。”
內侍高亮悠長的聲音傳來,如浪破水,瞬間衝破眼前沉局。
眾臣皆盡回身,便見宿尹一身玄衣墨衫,緩帶金錦,纖塵而不染,淡然步若閑來,然而表情清幽冷漠,目光一瞥帶過殿前。
身後乃是一位紫衣華貴少女,年小僅有九歲,她秀眸圓瞪,一張天真純可愛的小笑臉,似是打量這座繁華宮殿和殿上那些各自不同人物,步履有些落後,她不禁小跑跟上宿尹身側,右手緊拽他衣袂衫角。
身後的那位跟隨與宿尹身側的九歲小女,便是當今公主宿瑤。
公主宿瑤。第一次,她踏出了以湖包圍的芳華殿,多年來,第一次跟隨著王兄的步伐,踏進這金色的上陽宮,隻是從不踏出芳華宮的宿瑤公主,為何今日卻來到?
議即位之商,一個太子,一個公主竟姍姍來遲,蕭聶暗中冷眸一冽,卻忍下口氣不語。然而殿中群臣有驚有喜有憂。
待兩人入殿,禦前內侍按照禮儀,再次高聲宣道:“跪-叩-”
宿尹與宿瑤卻毫無行禮之意,宿瑤杏眸圓瞪,天真卻不知何物,宿尹負手立於階前,往殿上看去,灼灼眸光正對上蕭聶驕橫的眼光,目光之中寒意幽然而生,冷意驟傾。
蕭聶亦不起身,沉聲說道:“敢問殿下為何入殿不拜?”
宿尹麵色冷漠,清冷無任何表情:“入拜?如今上陽宮中宵小之徒妄居高位,蕭大人是想讓本殿下參拜您嗎?”說著廣袖一甩,神情冷傲,徑直往席前走去。身後的宿瑤步行緩慢跟隨與他身後。
蕭聶忽然直覺有些異樣,扭頭往鸞座看去。輕微一晃,寒意濺生。王太後穿過玉光剔透迎麵看來,複往宿尹那邊一轉。電光火石之間,兩道目光交於頃刻!
宿尹一拂雙袖,表情越發冷漠,沉聲說道:“殿中禦史可在?”
另外一名禦史聞言,上前一步:“太子殿下。”
宿尹問道:“依照九百年始朝律祖,臣子殿中逾王製,該當何罪?那人抬頭往蕭聶看去,平靜安然道:“臣子失禮逾製,是為帝王的大不敬,曆代皆是鴆殺!”
宿尹點頭,一轉身,依舊表情淺淺:“眾臣可聽清楚了?蕭大人您也聽清楚了?”
蕭聶目視宿尹,眼中殺意驟現,劍拔弩張突起!眾臣提心吊膽紛紛躲避,忽見蕭聶拂案而起,手中玉盤咣”地一聲錚然落地!
大殿四周的暗影中,竟毫無征兆的出現了數百名禁衛軍,迅速將大殿包圍其中。隨著劍甲撞擊的輕響,上陽殿高大沉重的殿門緩緩閉合,轟然一聲震響,黑夜、寒冷、殺意頃刻驟現!
兩隊禁衛刀劍出鞘,王太後快步踏上龍階,卻越過宿尹與宿瑤身旁,直奔蕭聶席前。其餘諸人亦行動利落,迅速包圍了所以蕭家親黨!
刀光劍影之下,四周響起一片驚呼怒罵聲,眾大臣亂成一團。蕭家諸人猝逢變故,不及反抗,片刻便被禦林禁衛軍盡數押下!
事出突然,蕭聶胸中殺意急劇膨脹,幾乎就要放聲大笑,手指當空,高聲大罵:“竟會如此,竟會如此啊!”
隻見殿上玉簾輕搖,王太後艱難起身步下鸞座。白衣喪服,一雙老目所定那人!
“侄孫,哀家還記得七年前,聞嬛夫人剛誕下王上的孩兒,你便將人用“醉生引”喂與之服下,用毒殺死,一月前先朝東王帶兵出征南海之時,你便用人給王上下了劇毒,導致南海大捷王上歸來時,身體早已被劇毒浸濕癱瘓,這十多年來,蕭氏逆黨,指使禦醫令下毒謀害聖上,殘害大王子。謀宮篡位,亂政誤國,罪無可恕,當誅九族!”
有力而清晰的聲音如一道冷冽溪流淌過原本慌亂紛紛的殿堂,所過之處似薄冰蔓延,人聲盡落,話語寂然。
忽然,被禁衛押下的蕭聶發出一陣大笑,似乎聽到了世上最可笑的事情,昂首向上喝問:“蕭家罪無可恕,當誅九族。哈哈……太後,我可是你的侄外甥,當誅九族麼……”
“你——大逆不道!”太後氣極,一手怒指蕭聶。
此生處心積慮眼見受到功成,卻不料最後一步毀在一個年近百歲的老太後手中。他心中恨極,戟指怒罵:“上古鳳族後裔,皆被先祖東王子琰所認定為亂族,如今百年之後,站老夫麵前的,所謂的太子宿尹!若非不是妖物,怎可保持容貌百年不變,這分明是以妖術化成,你們難道想立擁一個妖物為君嗎!瘋了,全都瘋了,妖物登基,天下大亂啊!”
此言一出,滿朝嘩然,皆為震驚無比。皆站立於一側宿尹衣袖下,雙拳卻不僅合攏,泛白了肉色。
宿瑤雖小,卻聰慧如許。那顆小小的心髒怎會感受不到他如此的忍耐,此刻的痛苦,不想讓他就此這樣,於是,一雙小小的右手漸至輕碰與那衣袖下緊握的那雙手,那雙手明顯一顫,隨即宿瑤更加堅定地握住與他。
雙手輕輕觸碰,卻又緊緊相纏,相偎與彼此,相取的隻是那僅有的一點溫度,一絲安慰與信任。
王太後緊抿著唇,詭異變幻,她再上前與一步,緊緊逼近與蕭聶。
蕭聶漸漸後退幾步,眼中布滿了驚恐的血絲,此刻的他,在怕什麼?怕麵前那所謂的“舅母”嗎?
蕭聶被她鋒利的眸光震嚇住,皆是被嚇得臉色蒼白,卻依舊不肯輸道:“老夫可恨啊!蕭家竟皆在你這老妖婆手中所毀!如今諸侯六國勢力旺盛,老夫要這始朝也皆亂!天下定亂世為道,老夫竟然得不到這一切,皆毀了也無所謂!老夫就是要整個始朝隨老夫一起死!哈哈哈……”
狂妄不羈的聲音久久回蕩在這堂堂上陽宮上,直到蕭聶與蕭氏親族被禦林軍拖出與上陽宮外……
“一切皆是命啊……”王太後雙眼一閉猶似感到無力與滄桑。
新君的登基儀式立於三日之後。。
登基大典,文武百臣會聚集與策君殿跪拜天子,其中更有滄國、灃國、薑國、歧國、後燕使者會席,場麵無不宏大!
玉階黑欄,宮殿廣闊而豪放,宮奴亦來回穿梭,暗紅之色烈烈衝天,舉目處燦燦之大氣!
離午時還有一個時辰,羲音在宮中這三日無不時往禦膳房和琅華宮兩麵來跑,總是時常去禦膳房尋了些好吃的,打撈了些名酒,每每吃完喝睡與琅華殿西處的一方漸台湖,此刻也一樣,睡意來襲,羲音毫不懼形象倒頭就睡,長發鋪散了一地,似一床墨綢,懷中還抱著壺上好的‘雲淶’酒。
朝陽懸掛於天,從天灑下淺淺金光,映得湖麵波光粼粼,水天一色,纖塵不染,正奈適合午睡的好景!
仿佛地為床,天為幔,睡得那麼的舒暢酣甜!
天地之間,忽有一陣琴音於微風中遙遙送來,一絲一弦,通透清和,合著明朗的清風,悠揚淡韻,澄澈晶瑩,音如舞,風如簾,一時之間不辨天上人間。
午時鍾響,日照高頭。
文武百臣錦衣華冠,扈從如雲,宮奴皆立在一側,神目莊肅,烈日當頭,光玉爍目。
九百年始朝東國江山傳承,一切複而使之,即將登上策君殿上的鳳族男兒,今日亦也是他的生辰。
琅華宮中,那個身著玄衣錦袍的年輕男子,盤膝而坐,閉目淡眉,悠揚婉轉的琴聲自他指下揮散開來,行雲淡水,麵前小小女孩忖著頭聽著他的琴聲,極為的享受。
天邊響起遙遙鍾鼓,傳徹帝都四方。
指尖一頓,琴音驟然與空中而止,不遠處漸台湖旁熟睡的女子,慵然雙眉無意識的一蹙,忽而漸息。
“宿尹哥哥?”宿瑤抬起純真的眸子,不解的問道。
麵前玄衣男子朝她露出多年來未曾有過真實的笑容,那淺淺的暖笑,起身,忽然向她伸出一手,笑問:“瑤兒可願與王兄一起?”
他的笑,溫暖如玉,將自己小小一顆心填充的滿滿的,宿瑤雖小,隻有六歲,多年來亦時常跑到他殿中聽琴玩耍,對於他,或許早已成了一種依偎。
宿瑤將小手放入他的掌中,用力感受著他的溫度,小心跟隨他的步伐,一步一步,稚氣且生疏。
烈日高照,將整座大殿籠罩在煌煌金輝之中。逆光之下宿尹緩步走去,身側亦多了一個小小的六歲孩童,踏過瓊階玉道,步入雲光之際。
九百年東國換主,又一少年將王將在策君殿前供諸臣跪拜,四海參見敬仰,從此,便是江域東主,東海之君!
宿尹唇角掠開一絲無聲笑痕,風雪清華,平靜若深夜漣漪,深沉到極處。
那道玄色身影抬步一階階至上,玄衣上的龍紋仿似天闕浮嵐,天階光輝雲生,日光傾瀉,少年清冷無表情的容顏,淡然幽沉的清眸,放眼下方,無聲笑歎。
“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輕光碎影,微風入暖,仿佛已是黃昏。
三月末,東國太子宿尹於辰時策君殿上,登基立王,江域六國,乃至帝都遷使恭賀。
驚穹峰。
夜空中,泛起點點星光,月光皎麵如潔,晚風輕撫麵,絲絲涼意貫入心徹。懸崖之前,一道修長的墨色影子負手而立。月光傾瀉而下,灑在他的身上,遠看之下,猶如全身散發著淡淡暗幽之色,如絲如幻。
身後傳來一陣輕微的步履聲,宿尹並沒有回頭,仍舊微微仰麵,星眸半闔,似天外雲開霧散的夜空就在眼前,唇角微笑。
直到那人在他身後數步之外停下腳步,他才突然轉過身來,睜眸向她看去,耳邊一絲輕笑,“你也喜歡這般高景?”
懸崖之前,羲音背對著宿尹綽約而立,冥靜的月線下一襲墨綢長發簡單束在頸後,流光瀲灩直瀉雙膝,白衣簡單幹淨而大方,令這如月美景更添一份清爽。
一雙澈眸瞧了瞧夜空,便雙臂抱胸,隨隨靠在一邊樹上,悠悠如澈風般的聲音響起:“難得如此月色,高峰佇立,佳郎相伴,琅華殿上琅玕花,如血朱花,妖嬈傾華,泱泱王宮之中也唯有立於雲端之上的驚穹峰可縱覽如此清高美景!琅華殿上一夜,羲音何其幸也!”
她這般隨性笑意說來,宿尹懶散睨她一眼,神情頗有無奈,“如此說來,這王宮也被你全闖了,唉,要是普通賊人,想必在禁衛軍刀下死了也不知多少回了,再算來,我這殿上之琅玕花,也不知被你摘去了多少。”
宿尹此話隨性悠哉,清華俊雅,言語肆意無忌,與長秋宮中微冷清肅,看待生死之透徹卻又悲奈的宿尹,所見分明兩人!
麵前白衣肆性的女子似有一瞬的怔,隨即複而輕笑:“你不知道這些年來我最大的喜好便是悄闖各國王侯宮殿麼,這閉眼踏風入室的本事,可不是一朝一夕能練出來的啦!”
“天下可沒有什麼地方我闖不進,哪怕你這被十九根所禁錮的驚穹峰!”
宿尹淡淡微笑,“我很好奇,除非用琅華劍劈上一刀,否則難以踏過萬丈絕淵,你,又是怎麼做到的?”
羲音挑了挑黛眉,正欲開口,目光忽變迷惑,沉默了片刻,不確定開口:“記憶裏,好像是那隻鳳凰載著我飛過去的,十歲的時候,我總能在夢中夢見那隻奇怪的鳳凰飛到這裏,你不信吧,我天生便是好奇之人,為了解除心中的疑惑,竟憑著夢中的記憶可笑地找到了這裏,我不明白我為什麼會做那個夢,但總感覺冥冥之中,這是必然。”
“冥冥之中嗎……”宿尹閉眼,沉寂的眸光一落,靜然而淡和。
縱然相識近十年,卻也不過的短短相會,然世人所知的宿尹長年靜修琅華殿,就是羲音,也嫌少見到他如此沉寂而深沉的目光,一瞬,卻忽然想到了些什麼,羲音也隨他閉眼,是在靜思什麼,半晌,整個高崖陷入一片無息靜寂。
夜空,星子有在眨眼輕閃,夜風沉靜,如同覆上兩人心頭。
半晌,羲音才睜眼輕輕開口:“夜深了。”
聞聲,宿尹亦也緩緩抬眼,遙看如竟月色,卻不語,隻淡然頜首。
話罷,羲音揚臂瀟灑一拂,似要轉身離去,卻突然一遲疑,抬首遙望天際高月,金月皎潔,白袂淩揚,如灼灼之華,那一瞬,心頭忽有一絲悲戚浮上,無奈,清肅,卻最終化為一絲清幽歎息,飛身縱崖,如一抹雲煙刹那直墜,輕然卻又絕然。
夜風淺,暮色晚,高淩崖上,卻隻靜唯有那一人。
徐風之中,一絲極為輕低的歎息清幽傳來,待轉身,大樹旁的女子早已不見了身影,隻是存留處落了一壇酒,大石旁刻了幾流雲小字:
送你,算是賀生之禮罷。
空氣中,餘了的藥香淡淡飄渺。卻不知留在這裏有多久,或許自己未曾注意罷了。
“五湖四海,江域諸國,百年年後天下征戍之勞苦,將士枯骨,各族子民,人其流離,孤年少登基,大恩與天,大赦與地,必會傾其所力,願天下各族和平相處,實乃先王所托,孤之所願,國安興邦,亦是百年亂世之幸。”
七日前,東國太子宿尹登基,此詔書一出,頒行九州江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