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棘の愛——08韓遠
    在有生的年華中，我希望遇見最美的風景與最對的你。——題記
    一曲終了，而最後一個弦音凝結在方海此時的微笑中，我抬眼看著那個淡然安心的微笑，想象著他此時在想著些什麼？
    也許是此刻，也許是未來，也許是……過去。
    而我此刻的心湖卻仿佛被一雙無形的手悄悄點開，隨著那微笑在湖心處，蕩開一層一層的漣漪。
    第二天，我們照例八點半趕到實驗室，重複著和昨天基本相同的工作。
    不經意間，我有時也會突然像是想到什麼一樣去抬頭張望，而目光停留之處，必定會有一個單薄的身影，印在我的瞳孔之中。
    他總是那麼安靜，細細想來，我們相識的時間並不算太長，至多不過的幾次交集，卻成為我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景象。
    他微微一笑的樣子，他遙望遠方的目光，他淡漠的神情，和著記憶中的那個閃著淚光的夢魘，這一切的一切來的都是那樣的猝不及防，像是……荒漠之中的蜃景，但卻真實的存在著。
    每想及此，末了都會抱以會心一笑，再度將心收回，而後認真的投入到當前的工作中去，看著掛在牆壁上的那麵時鍾，滴滴答答未曾間斷的旋轉著，突然想到，古人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該是一種多麼簡單而又安詳的生活。
    和方海聊及此時，他倒是並沒有過多的表現出向往的神色，看著他淡淡的表情，漠然旁觀的態度倒是占據上風。
    而這時，我們正並排走出實驗大樓，踩著夕陽，一路朝停車棚走去，看他如此，我不免將疑惑的目光投向他，問道：“怎麼了？覺得不好？”
    “沒有什麼好與不好，接受現在，活在當下，才是最好。”
    “沒看出，你倒挺哲學的嘛！”
    看見他依舊還是那樣微微的笑著，心底卻受到一絲感染，也許，將來的世事紛擾，不及能把握住現在，活在當下來的安然與灑脫。
    雖沒對方海投以讚同的目光，但我還是幾步跟上他的步履朝前走去，遠方，橘紅色的光印滿了半邊天，像是一簇燃起的新生火苗，“茲”“茲”的同時燃起了我心中那束希望的火把。
    “哎……”
    “啊？”思緒再度被方海的一聲“哎”拉出現實，我轉頭看向他，目光熱切。
    許是被我一驚，他倒是顯得拘謹起來，停頓了一下，才重新開口問道：“昨晚上的那首曲子，好像以前沒聽過，是你自己寫的？”
    “你是這曲子的第一個聽眾……”說這話時，我突然想起了以前，稍微停頓下，緩了緩神後，我對方海繼續說道：“以前小的時候，家裏窮，租住在大院裏，哦，就像老北京的四合院一樣，天南海北什麼人都有，還記得，我家隔壁住著一個美院的學生，畫畫倒是一般，不過彈得一手好吉他。”
    “所以……你是跟他學的？”
    “其實……不是，我記得那個學生在大院中，好像隻待了半年就走了，還走的很匆忙，他走後的第二天，溫萊突然帶著一把吉他跑到我家，問她什麼，她也不說，就隻是哭……再後來她就天天吵著要聽曲子，我無法，隻好跟著一個音樂老師學了半年，才會彈一些簡單的譜子給她聽。”
    “可能是遇到了什麼事情，所以不得不離開吧！”
    “啊？”
    “那個美院的學生。”
    “哦，恩，溫萊不肯說，我也沒繼續問，倒是這把吉他一直留在了身邊。”
    “恩。”無言以對的靜默，我突然呐呐的在心裏狠勁一抽，怎麼好好說著話就扯到溫萊身上了，可還是忍不住在心底默默的想著，不知道她現在隻身一人在洛杉磯過的如何？
    想尋找什麼話題繼續時，腦海中雖閃過很多話頭，卻總是不能抓住最關鍵的那個，就這樣，我與方海一路斷斷續續說著話，
    並行騎車回到了小區。
    晚飯過後，看著方海一個人站在陽台上眺望遠方，似乎是在想什麼事情，我不好打擾，便自己回到房中，將這兩天的實驗數據做一彙總，等做出完整的電子表格在電腦中存檔後，抬眼一看，窗外早已是漆黑一片，看著電腦屏幕下方顯示的數字，我不免一驚，沒想到已經十二點多了。
    幾步走出臥室，看向陽台時，少了那個單薄的身影，空落落的，隻留下陽台邊掛著的那盆吊蘭，隨夜風輕輕搖晃著，那是溫萊住在大院時種下的，如今算算，已愈三五年頭，雖是不長不短的歲月，可現今一眼望去，卻還是讓人沉默。
    再次輕輕走到方海的臥室旁，伸手將房門一角推開，看著那張安靜的睡容印在月光中，腦海中卻突然浮現出了溫萊曾靠在我肩上時，閉目微笑的神情。
    隻一瞬，突然這兩張畫麵在我的腦海中相互重疊，讓我一時無所適從，伸手扶住門框，使勁揉了揉太陽穴之後，等腦袋稍微清明一些時，我快步走回自己的臥房，轉身負手將門掩上後，背靠上去，不住的喘氣。
    日子照舊，等實驗進行到第四天傍晚時，因為使用的離心機突然出現故障，便將整個實驗進程耽擱了下來，又處在假期當中，一時半會也找不到檢修的工人。
    見這狀況，一起的幾個哥們建議晚上出去玩，我轉頭看向方海，他倒依然還是安安穩穩的坐在實驗台邊，將手中的現有記錄一遍一遍反複校驗著，並沒有流露出想要參與的意思。
    看他們說的起勁，商量著去哪家時，我從他們中打著哈哈抽身快步走到方海跟前，將他麵前的數據一擋，看著他投來疑惑的目光時，低頭在他的耳邊低語道：“今晚提早收工，走。”
    “可？”顯然他並不是真的沒有在聽那幫人討論的問題，立馬便將擔憂的目光投向我。
    “沒事。”我將實驗服脫下後，一邊穿好自己的外衣，一邊朝著方海努嘴，要他動作快些。
    臨出門前，卻被林芳叫住了，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模樣，方海腳步一滯，也停在了我的身邊。
    我上前，對幾個哥們說了聲抱歉後，便離開了。
    在電梯裏，抬頭看著眼前紅色的數字由9變為8、7、6、5、4……
    而這期間，我沒有回頭去看方海，而他也隻是靜默的站立在這個小小空間的一隅，同樣沒有開口，這是我所期望的局麵，雖然覺得有些別扭。
    一路無話，原本打算晚上的時候能和方海聊聊，可等我們吃過晚飯後，他突然接到一個電話，雙方聊了沒幾句，方海轉頭對我說：“我出去一會。”便離開了。
    不時抬眼看著客廳牆壁上掛著的那麵時鍾，滴滴答答一圈又一圈的轉著，像個永不知疲倦的旅客一般，我突然萌生了出外郊遊的想法。
    正這樣想著時，突然聽到身後傳開鑰匙開門的聲音，轉頭便看見了一個白色的大塑料袋，隨後才是方海踱進門的身影。
    “這是？”
    “田珊拿來的。”方海一麵將袋子費力的提到廚房的餐桌上，一麵喘氣的對我說道。
    “她怎麼拿來的？”我看著麵前依舊喘著粗氣的方海，好奇的問道。
    “你應該首先表示開心，因為這會解決我們好幾天的口糧問題。”
    “你倒是想的好，放心，有我，餓不死你！”
    我們相視一笑，有時想想，麵對著沉靜如水的方海，我倒是寧願他能像現在這樣，每天與我說著幾句俏皮話，開開心心的生活著，可轉念一想，如果我嚴肅的問他：你不開心嗎？換來的一定是個大白眼。
    “哎，哪天閑了我們去郊遊吧！哦對，帶上你的口糧。”我說著朝那堆東西怒了努嘴，方海倒是一本正經的回應我：“那實驗……”
    經過這幾天的埋頭工作，看的出來，他也已經厭煩了每天枯燥的實驗記錄，我便接著他的話頭繼續說道：“要不我們先想想去哪裏好，等這邊工作一結束，我們就可以直接去。”
    方海看著我，沒說好，但也沒拒絕，還是一副沉默的表情。
    不再理會他的猶豫，我笑笑走上前，拍了下他的肩膀，道了聲晚安。
    等我走到臥房門邊時，有意停頓了一下，才聽到身後傳來那輕輕的一聲：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