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貧賤夫妻
    離東洲200公裏以外的某市郊外，養魚場裏，有個彪悍的漢子正在拖著漁網。
    這已經是寒冬臘月，他卻穿著橡膠防水褲，上身赤膊。
    昏黃的斜陽照在他古銅色的胸膛上、強壯如柱的雙臂上、厚實的背肌上，像古羅馬鬥獸場上的大力士。任誰也想不到，他前三十年一直用腦力討生活，而三十歲後，卻過著截然相反的日子。
    魚的鱗片沾在他身前身後、臉畔、絡腮胡渣上，在夕陽下熠熠生輝，像是生活授予他的另類勳章，或者——印記。
    一個身穿冬季校服的十二三歲的少女，從塘邊的簡易板房裏鑽出身子，麵無表情地衝著在魚塘裏忙活的男人喊了句：“爸，吃飯！”
    “哎！”男人答了一句，雙臂用勁兒，把漁網扯到小船上。幾十尾活魚奮力地撲騰著尾巴，強挺著身子，做著最後的掙紮。
    男人把船搖到岸邊，把漁網裏的魚快速地裝到竹筐，再把這兩大筐擔到一輛來進貨的小貨車上。雙方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這來拿貨的，是附近一個專做水煮魚的川菜館，要最新鮮的食材，所以拉回去就直接下鍋。他這魚的養殖時間長、肉質好，並不賣去市場，而是菜館直接過來拿貨，利潤比賣給魚販子要高不少。
    男人擦擦臉上、身上的魚鱗，又在塘裏洗了洗手，脫了橡膠防水褲，就去板房裏吃晚飯。
    一家三口。三個人，三盤菜。
    一盤炒紅薯葉，是青菜，紅薯是女人自己在塘邊的空地種的；一盤蒸鴨蛋，鴨也是女人養的，魚塘裏養魚，魚塘上可以養鴨子；一盤自然是魚，有時候氧氣不足，有的魚半死不活了，賣不出去，扔了也可惜，隻好自己吃。滿滿的一大盤魚，讓少女看了就直倒胃口。
    “也就隻有我，才會和你過這樣的日子！”主婦把筷子碗往“漁夫”麵前一放，“咚”的巨響，顯示她現在幽怨無比。
    少女依然麵無表情，像是早已經習慣媽媽這種抱怨。她隻是自顧地幫自己舀了勺水蒸蛋，呼呼地埋頭吃起來。
    “你換個別人看看，你就換那個姓秦的騷貨看看，她能在這和你過上一天不，我包她前腳來，後腳走！”主婦一邊吃飯，一邊喋喋不休，語氣裏滿是對生活的不滿和對別人的怨恨。
    男人不言語了，隻是抬起眼，深深地看了一眼女人，淡淡地說：“吃飯！”
    女人終於癟癟嘴，哼了一聲，不語言了，伸了筷子去戳魚眼睛吃，吃了眼睛就吃魚嘴，再接著，整個魚頭都被她一點一點地吞食掉了。
    “要吃魚頭就整個夾去，戳半天你煩不煩？”少女終於看不慣了，白了一眼這女人。
    女人居然也不生氣，還辯白說：“我喜歡蘸湯吃！要你管啊？”女人脾氣性子再不好，再嘴毒，可對於這獨生女兒，可是千依百順，寵溺萬分的。
    少女再次給女人扔了個白眼，把筷子碗往桌上一扔，板著臉道：“你慢慢戳！我不吃了！”
    “你才吃了半碗呢！”女人看了看女兒碗裏。
    “天天老三樣，誰吃得下啊，你們愛吃就慢慢吃！”女孩子一甩馬尾辮，高傲地回了自己房，拉上門簾子，假裝搞學習去了。
    男人歎了聲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桌上隻剩下這對貧賤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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