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我有一頭小毛驢
    兩人懷惴著三千塊錢，來到電動摩托一條街。
    餘聖墨跟在大搖大擺的解字少爺後麵，如同一個大號小廝。
    “宋叔叔……”解字衝一個男人打招呼。
    那也就是個賣電動摩托的小老板，原先解字還不太把他放在眼裏，但如今落魄了，不得不斂了些少爺的傲氣，和他套套近乎。
    “解字，一年不見，你長高了不少啊……你爸……還是沒消息嗎？”
    餘聖墨斜眼瞧著這男人，覺得他這話明裏像是關心人，暗裏怎麼帶了點幸災樂禍啊！
    他就對這人第一印象不太好。
    解字也隻得忍氣吞聲，在那打量摩托，問多少錢。
    他大少爺看中的東西，都是店裏最亮眼的。但凡能入眼的，價格也不便宜，說是賣給別人3600，賣給他2600，也就是個成本價。
    餘聖墨借機上廁所，從後麵溜了出去。他畢竟比解字長了七歲，本來在學校就是尖子生，腦子好，又帶著他外公特有的鄉下人的機敏，自然懂得貨比三家的道理。
    反正錢惴在他兜裏，解字就算拍下板兒了，他不給錢，也奈他不何。
    好家夥，這一比價，餘聖墨恨得咬牙切齒。
    而且就這麼巧，他還在一個不起眼的偏店裏遇到一高中同學玉玲，也和他一樣高中畢業就輟學了，剛好在外頭打工，就在這摩托車店裏當售車員。
    就這樣隨便一聊，半個小時過去。
    等餘聖墨回到那店，解字喝了一肚子茶，憋了一肚子氣，恨恨地瞧著他呢。
    餘聖墨瞧著這少爺的脾氣上來了，不好硬挑明了說，隻是捂著肚子說：“不好意思，蹲久了點兒……”
    解字斂了斂心頭的火氣，嗡聲嗡氣、故作老成地問：“又鬧肚子了？又吃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早和你說了爛水果別吃了，非不信！”
    他對於餘聖墨吃爛水果的方式那是相當著急——
    蘋果、梨爛了一大塊，照說要扔了，他不。他把一邊爛掉的削了，另一邊切好小塊兒，美美地吃到肚裏去。
    柑桔、橙子也一樣，把爛掉的幾瓣扔了，看著還硬朗的繼續吃，全不在乎……
    而且他還自己做什麼水果罐頭，要了個命了……
    能不吃壞嗎？能不天天拉肚子嗎？
    “不好，我看我得去買點兒藥，走，解字，咱們改天再來買車吧，疼疼……難受……”就這樣餘聖墨捂著肚子、拽著氣鼓鼓的解字，把這宋老板“殺熟”的計劃泡湯了！
    一出了大門，餘聖墨就鬆開捂在腹部的手，奸詐地笑了。其實餘聖墨成天板著憨厚老實的書生臉，有時候露出農夫的小狡猾，模樣很可愛。
    解字瞧著他露出這麼稀罕的表情，像撿了塊大金子，心頭的怒氣全消了。
    他假裝板著小臉，看這家夥能演出什麼好戲來。
    “你這宋叔叔，太坑爹了！”餘聖墨說。
    解字說：“哪能呢？他是我爸初中同學，當年這店麵還是我爸找關係幫他盤下來的，當時他飯都快吃不上了，要沒我爸他哪有今天，當年衣服都撿我爸不要的穿，如今你瞧瞧，發跡了——腰裏還別著手機，手上三個大戒指……”
    餘聖墨一臉的鄙視：“照理說，這麼大的知遇之恩，應該湧泉相報啊，送你輛摩托也不算什麼，居然漫天要價，太缺德了！”餘聖墨咂咂嘴，有點餘心不忍。他實在不忍心在這麼小的小孩子麵前揭露友情的廉價，人心的險惡。
    “2600很貴嗎？他說那款車好，還有1500的，可那款看起來很次……我不想買……萬一騎兩下就壞了，修起來很麻煩！這個三年質保啊！”
    “說了你不信了，跟我來！”餘聖墨也不多解釋，就當著他的麵，拿了1600給玉玲，讓她進去推了騎一模一樣的新摩托出來。
    “黃色的，你剛不是喜歡這款這色嗎？”餘聖墨摸摸新車，愛不釋手。
    “不會吧，居然差了1000塊？這也太黑了！”解字睜大眼看清楚了，真是同一個牌子、同一型號。他當時圍著這車最少轉了十多分鍾，沒想到餘聖墨也瞧出他是真喜歡這車。
    “這是我同學幫我拿的員工價，這才和成本價差不多……”餘聖墨又去和玉玲聊了一會兒，這下解字不高興了。
    他雖然高興餘聖墨終於精明了一回，但討厭他的女人緣。和那幫送小孩的師奶們搭幾句也就算了，怎麼這還和一妙齡女青年勾搭上了？
    “聖母，過來試試車啊！不試車你就給錢，你缺心眼兒啊！”他在那邊鬼叫鬼叫。
    餘聖墨隻得舍了老同學，結束了苦水互倒，去伺候這個小祖宗。
    “真像大黃蜂啊！這顏色好看，車型也帥！”餘聖墨上手很快，馬上就學會了騎電動摩托，還把解字馱著轉了兩圈。車的性能很好，完全沒問題。
    “這車本是大黃蜂，但被你騎著了，就成了小毛驢……”解字抱拳在胸，扭頭，高傲地望天，不可一世。
    “行，以後就騎小毛驢送你上學，得呐，駕駕駕……”餘聖墨和玉玲揮手作別，馱著解字壓馬路去了。
    這車真不賴，以後送他上學、買菜，到處逛逛，真比以前方便多了。
    車速慢快，解字把雙手老實扣實在餘聖墨的瘦腰上，前胸貼著他的後背，一切都自然而然。他的體溫讓人很舒服，他的味道很好聞，散發著淡淡的水果香……
    風吹拂著餘聖墨微長的頭發，發梢輕撫著他的鼻尖，他突然覺得心髒亂了節奏……
    解字從生下來就坐著四輪的豪車，他祖爺爺的、爺爺的、伯父的、表哥的、父母的……
    他家以前有兩部車，被檢察院查扣了，現在住的房子所有權歸集體，所以才沒罰沒。
    但他卻突然覺得，他坐在這小小電動摩托車上，比他當年坐豪華轎車更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