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會永遠保護你的。”他對著葉如荒說，臉上一如既往的堅定和執著。陽光很刺眼，葉如荒看不清他的臉。隻是她的手，被他緊緊握住。
    “我們一起白頭偕老，好不好？”他溫柔的問。白色的衣服上沾著幾片粉紅的桃花。葉如荒笑著，點頭。突然，手心有點黏黏的感覺。葉如荒低下頭，握住自己的那雙手，滿是鮮血。猛的抬頭，那張臉上的笑容開始破碎，漫天飛舞的桃花變為堅韌的利器，他用身體護住她。好像一切都模糊了，隻有鮮血如此清晰，還有他臉上的笑容，包容而寵溺。
    葉如荒睜開眼才發現天已經亮了。她習慣性的望向窗外，陰沉沉的天空帶了些許的陰霾，她輕輕的歎了口氣。
    望著鏡中自己蒼白瘦弱的臉，葉如荒選了一件白色的長裙，更顯得纖細和柔弱。對著鏡子冷笑一聲，她轉身出門，臉上已是不悲不喜。
    抱著一束白色的花，葉如荒走的很慢。好像隻有這樣，才能憶起那些純真而美好的時光。
    走在葉如荒前麵的是一對夫妻。她見過他們，倆人的頭發都已花白。那老人一手拄著拐杖，一手攙扶著妻子。倆人走得很慢，偶而，他們會停下來，妻子為丈夫擦擦額上的汗。倆人的臉上的帶著淡淡的笑容，看起來格外的溫馨。葉如荒遠遠的跟著，不想離開，卻也不敢靠近。
    突然間，丈夫的身體晃了一下，緩緩的坐到了地上。妻子有些慌亂的扶著他。葉如荒連忙走的他們旁邊，幫忙扶著老人。與此同時，另一隻手也伸過來，扶著了老人。
    “阿姨，藥呢？”葉如荒問到。
    “•••••這裏。”妻子說著，有些顫抖的將藥遞給葉如荒。
    葉如荒看了一下，馬上將藥喂給老人吃下。隨後將老人扶到椅子上坐下，這才抬頭看看同樣扶著人的男生。男生很陽光，白皙的臉上有著好看的酒窩。
    “你是夏暖的男朋友？”
    男生有些疑惑的點了點頭，隨即恍然大悟。他笑了笑說：“我叫流闌。”
    “葉如荒，荒涼的荒。”剛說完，便拍了拍老人的後背，看見老人臉色好了很多，才問到：“你還好吧？”
    老人有些感激的點了點頭，隨後望向站在一旁的妻子，目光一如當年的癡戀。妻子突然淚流滿麵，滿是皺紋的手握著老人的手，依偎著他坐下。
    葉如荒拉了拉流闌的衣角，倆人安靜的離開了他們。葉如荒的情緒有些低落，流闌也隻是陪著她，什麼也沒說。
    “看著他們，我突然想到了白頭偕老四個字了。”葉如荒突然開口。
    “那你••••••相信嗎？”流闌有些遲疑的問，他看得出葉如荒有些不對。
    “以前有個人說要和我白頭偕老的。”
    “我以前一直都相信的，我們會永遠在一起，一起老去，一起死去。”
    “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他的生日。”
    “今天也是他的祭日。”
    葉如荒突然哭了起來，有太多的壓抑，終於在這一刻爆發出來流闌有些不知所措的替她擦著眼淚，卻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
    “我們說好永遠在一起的•••••••明明說好•••••可是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這輩子，我再也找不到一個這樣的人了。”
    “對不起，可以借我靠一靠嗎？”
    流闌把葉如擁入懷中，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記得第一次見到她時，雖然她笑著，但仍能看到幾分淡漠。其實，越是淡漠的人越會認真的對待感情。他記得剛才葉如荒看那對夫妻時的神情，也相信，這個女孩，可能以後再也不會這樣的愛別人了。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葉如荒才擦幹眼淚。手中抱著那一束白色的花，神色間帶著一絲憂傷。
    “對不起”
    “沒事”流闌也知道這個時候說太多也沒用。隻是默默的坐在旁邊。
    “我知道那對夫妻，那個老人得了絕症。他們在懷念曾經愛過的地方。”
    “他們看起來很幸福。”流闌有些感慨的說。
    “那是因為他們曾經愛的極苦，所以很珍惜現在的幸福。他們都在文革中受到過極大的傷害，也曾被迫分離了八年。那個時候，音信全無，生死未卜。是老人在倆人曾經相約的地方等著，他害怕妻子有一天自由的時候找不到他。”葉如荒低聲的說，臉上帶著點點笑意，在沒有初見時的淡漠。
    “能相濡以沫這麼多年，倒真令人羨慕。”
    “嗯，真令人羨慕。”葉如荒自語到。伸手輕撫懷中的花瓣“不好意思，我要走了”
    “我送你吧！”流闌很認真的說。
    葉如荒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葉如荒要去的地方是離這裏不遠的牧場。很寬闊，也很荒涼。
    “你在這裏等我可以嗎？”葉如荒望著遠處的墓碑，輕聲的說。
    “好。”有些事情流闌可以理解。
    葉如荒慢慢走在一座座墓碑前，神色平靜的有些不正常。有朝一日，她也會躺在這裏，冰冷而孤寂。那麼，他們也會永遠在一起了。
    輕輕地，她將手中的花放在墓碑前“對不起，我到底還是來遲了。”
    說著她輕輕地蹲下來，有些顫抖的手撫摸著墓碑，空洞的眼神仿佛看透時光。仿佛一切都還是那年的春天，還是那個桃花紛飛的季節。那個男孩用近乎執著的方式保護著她。那個男孩認真的說：“我們一起白頭偕老，好嗎？”
    好吧！我們一起白頭偕老吧！這一輩子，下一輩子，下下輩子，永遠在一起
    葉如荒微微仰頭，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龐滑落，葉如荒突然笑了，“傻瓜，等著我，我們很快就能在一起了，很快的。”
    葉如荒緩緩的站起來，緊緊握著手中的項鏈，隨後轉身離開。
    身後，墓碑上空無一字。
    出於某種責任和欣賞，流闌將葉如荒送回了家。回去的路上，葉如荒沒有再多說什麼，道了謝便回去了。
    流闌也沒在意。在回去的路上，在經過一家商店時突然停了下來。那家商店正在放一首歌，歌聲在喧鬧的人群中有些模糊，流闌卻也聽清了歌詞。
    “不是說好一起的白頭
    也說過不會等太久
    就算真的不能有以後
    還是可以化作淚伴你留
    我們說好一起到白頭
    固執著遙遠的相守
    •••••••••”
    流闌站在喧鬧的街頭，站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