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著瑪門踏入了地獄之門。
    瑪門告訴我，最初的地獄沒有陽光、星辰以及皓月，有的隻是無盡的黑暗與絕望。
    後來路西法將地獄的空間與星河連在了一起，從此地獄便有了光明。
    漫天的星辰鋪滿了魔界的上空，如同鑲滿鑽石般璀璨、奪目。
    魔界的生活作息剛好與人界相反，在這裏，夜晚才是魔界最活躍的時候。
    魔界的街道的上空懸浮著無數的光球。這些光球的顏色各不相同，通常都裝飾在雕刻著花紋的浮雕上，有點類似我們那的街燈。
    就在第一獄的邊境，有一個巨大的石坑。
    傳聞是上次米迦勒與路西法在末日戰爭的時候留下的。
    由於那次戰爭，阿刻戎河在這裏被分為兩股支流，一條名為比利弗列赫頓，另外一條魔族稱它為科錫特。
    這兩股支流將第一獄劃分為東西兩城。
    路西法墮天的時候帶走了天界三分之一的天使來到地獄，同時精靈族被一分為二。
    光明屬性的精靈被留在了天堂，少部分精靈遷居到了人界，而黑暗屬性的精靈被神放逐到了地獄。
    以利弗列赫頓港灣為貿易中心的東城聚集了許多黑暗精靈和人魚，黑暗精靈擅長打造藝術品與飾品，人魚的眼淚可以變成珍珠，所以東城的手工業十分發達。
    科錫特河的西岸是一個巨大的斷層，瑪門告訴我這個斷層也是末日戰爭的產物，後來魔族稱它為科錫特裂穀，死亡穀與亡者之海就在它的下麵。
    第一獄的城主、地獄七君之一的利未安森將骷髏兵與地獄魔犬的軍隊設在這裏，所以西城現在是第一獄的軍政中心。
    也許是派蒙的藥見效了，背上的傷似乎好了大半，也不怎麼痛了。
    “如果要購物一定要去利弗列赫頓港灣，那裏號稱不夜之城。利弗列赫頓商街的珍珠和珊瑚是十成十的真品。有空的話歡迎光臨我代理的商店，絕對物美價廉童叟無欺，一顆這麼大的黑珍珠隻收你30000個金幣。”
    瑪門朝我眨眨眼，用手比了個瓶蓋大小，眼裏流露出奸商般的光芒。
    看他這欠抽的小樣，我忍不住說：“我還以為你隻會花錢呢，沒想到你居然還開店？”
    瑪門翻了個白眼：“這有什麼奇怪的？魔界有一半的商店都是我開的，我不僅代理珍珠，黃金、寶石以及外彙都是我的經營範疇。”
    我汗！長得帥已經夠吃香了，還頂了個王子的身份，這還不算，自己還是開金庫的……
    我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酸味十足的說：“難怪你開得起法拉利Enzo……”
    “法拉利Enzo？那是什麼東西？”他茫然的看我。
    “不知道法拉利Enzo你還開跑車？”我囧囧地看他：“就是上次你開的那輛紅色跑車，差點撞死我們的那個！”
    瑪門想了想：“哦！是那個啊！那玩意還不錯，雖然比不上克裏斯特。”
    “克裏斯特？”
    “就是它。”瑪門指了指肩膀上的黑龍：“那玩意跑得挺快，可惜不能飛，也不能噴火，比不上我的克裏斯特。”
    我昏！車和龍能比嗎？這根本就是兩個次元的東西好不好！
    我看了眼這隻名叫克裏斯特的“小”龍，它蜷在瑪門的肩膀上睡著了。時不時還砸吧砸吧小嘴巴吐吐舌頭，可愛得讓人想摸摸它——前提是我沒有看到它變大的樣子。
    我忍不住好奇地問：“它是公的還是母的？”
    瑪門白了我一眼：“你說呢？它的名字叫克裏斯特當然是母的！意思是水晶。”
    好吧，我豬了……
    “過了這座無望橋就是荊棘林，我們要穿過那片荊棘林去西城。”瑪門指了指前方的森林，“荊棘林的後麵是亡靈墓地，那裏有些幽靈和僵屍，並不難對付。比較麻煩的是死亡穀的野龍。地獄犬和骷髏兵見到我會自動繞道，要是遇到了利未安森記得把臉藏好，千萬不要到處亂跑知道嗎？”
    幽靈！僵屍！
    我鬱悶地問：“為什麼我們不直接騎著龍飛過去？”
    “魔界法令規定在沒有過亡靈墓地之前隻能步行。”
    “為什麼？”我疑惑的看瑪門。
    瑪門冷冷地瞥了我一眼：“出於對死者的敬意。”
    瑪門的臉色很不好看，我也不好再繼續問下去。
    瑪門獨自一人上了橋。
    我站在橋下看他。
    銀色的月光灑在錫特河深藍的河麵上，巨大的月影被切割成無數塊細小的碎片。
    星河之下，漫天的耀斑與璀璨的星光交織在一起，照亮了他的身影。
    橋頭之上，瑪門回頭看我。夜色之下，他的雙眸似乎多了些溫柔。
    月光透過他的發絲，給他的輪廓渡上了一層淡淡的銀。
    微風之中，他的發絲微亂，輕薄的衣袂微微拂動。
    亙古的輝耀之下，他靜穆的臉龐似曾相識。朦朦朧朧，就像隔了好幾個世紀，千萬年前也有一個人像他一樣站在橋頭看著我露出哀傷的笑容。
    瑪門衝我招手，身後巨大的銀色月亮如夢似幻。
    我著魔似的朝他走去。他看著我笑，我呆呆的看著他。
    他衝我揮了揮手：“怎麼？看傻了？”
    瑪門嘴角上揚，彎下腰湊近我的臉：“愛上我了？”
    “誰愛上你了！你也太自戀了吧！”我大夢初醒，慌忙之中連著往後退了兩步。
    剛才我一定腦袋被門夾了才會產生錯覺！
    瑪門看著我戲謔地笑了兩聲：“喲，還害羞了！”
    “羞個屁啊！”我一拳朝瑪門揮過去，一不小心扯到背後的傷疼得我青筋直蹦躂。
    瑪門順勢抓住我的手，看我的眼神越來越玩味。
    突然他箍住了我的腰，低下了頭咬住了我的唇。
    “你幹什……”
    我大驚，反射性地張開嘴大叫，他的舌頭趁機滑進了我的嘴裏。
    我瞪大了眼睛看他，使勁推他他卻紋絲不動！
    居然還親上癮了！
    我一怒伸手就往他的腰上死命掐，瑪門瞪了我一眼緊緊扣住了我的手，然後懲罰性的在我的唇上一咬。
    我狠狠地瞪著他，嘴裏發出“嗚嗚”的聲音。他舔了舔我的唇瓣，看我的眼神帶了絲挑釁。
    “惡心死了！離老子遠點！”
    我大力推開他，也不顧背後的傷口會不會裂開，往後退了一步，用手背死命擦我的嘴。
    瑪門向我走近兩步，我繼續退，他又走近一步，將我抵在橋欄上。
    他湊近我曖昧地看著我：“看不出來你嚐起來挺不錯的，如果你不是……”
    後麵的話瑪門沒有說完。
    他直起身子，剛才放浪的樣子不複存在，就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似的獨自走向了橋的另一頭。
    我看著瑪門的背影有些發呆。
    他剛才要說什麼？
    瑪門再次回頭，示意讓我跟上。
    我搖了搖頭，快步跟上瑪門。
    走到一半的時候瑪門突然停下。他突然轉身問我：“你有沒有什麼奇怪的感覺？”
    “奇怪的感覺？”我不解地看他：“什麼叫奇怪的感覺？”
    “這座橋叫無望橋，除了魔族外，上了這座橋的人都會陷入最痛苦的回憶。以前這裏有很多人被黑暗吞噬進入了永遠的沉睡。”瑪門狐疑地看著我問：“你難道就沒有一點感覺？”
    要什麼感覺？
    我搖了搖頭。
    瑪門奇怪地看了我幾眼，喃喃了幾句“這不可能”之類的話後便沒有再說什麼。
    過了無望橋，穿過荊棘林，我們來到了亡靈墓地。
    這裏每個墳墓的上方都懸浮著一個小小的光球，照亮了墓碑上的骷髏。每個骷髏的下麵都有一塊小小的墓碑，墓碑上刻著文字與數字，應該是死者的名字與生平。
    成千上萬的骷髏整齊的排列在山坡上，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白茫茫的一片，蒼涼得壯觀。
    在這座骨骸堆積而成的山坡上隻有一條用墓碑砌成的窄小階梯。
    我的正前方有一座灰黑色的惡魔雕塑。惡魔懷裏捧著一塊石碑，石碑的下方有一片黑白相間的玫瑰花叢。石碑上麵刻著兩行銀色的文字。
    “那上麵刻的是什麼？”我指了指石碑。
    瑪門頭也不抬地說：“這裏沉睡的是戰士的英魂，願亡者安息。”
    原來葬在這裏的人都是戰死的……
    我擦擦額角又看了眼這成千上萬的骷髏墓碑，心想：我要真是米迦勒魔界的居民豈不是要把我生剝活吞了？
    一隻黑色的鳥從我的頭頂飛過停在了石碑上，那隻鳥隻是靜靜地看著我，一動也不動。自從我們進入荊棘林開始那隻鳥就跟在我們身邊。我問瑪門那是什麼鳥，瑪門隻是淡淡地看了它一眼沒有說什麼，我也懶得繼續問下去。
    我跟著瑪門登上了台階。當我們踏上台階，階梯的兩旁亮起了無數的光球。光球整齊的排列在石階的兩旁照亮了這條小路。
    自動感應係統？魔界還真先進！
    我跟在瑪門身後，那隻鳥也跟了過來。
    雖然石階旁都設有懸浮的路燈，但是夜晚的墓地依舊陰森得恐怖。
    不是我膽小，就像瑪門說的那樣，這裏時不時就有僵屍和幽靈出沒。如果這裏隻有我一個人，我相信我覺得會嚇得一邊尖叫一邊到處跑！
    瑪門不愧是魔界王子，那小子真的有夠淡定！在這條路上我們已經遇到了不少僵屍和幽靈。雖然我的視覺神經已經麻木，不過依舊不能做到像瑪門這樣一邊微笑一邊和肉都爛到往下掉的僵屍調情，就像這樣：
    “哎呀，瑪門殿下！真巧！”來的是一位渾身淌血的女士，臉上與手臂上的肉已經爛掉，露出了裸露的眼眶與手踝。她頭上戴了頂破舊的禮帽，手上戴的戒指有些鏽跡，與手指上的肉粘在了一起。
    瑪門微笑著朝她點頭：“喲！這不是安娜夫人嗎？最近又苗條了？”
    “討厭~！您的嘴真甜~！隻不過是腰上的肉又掉了兩塊而已~！”
    安娜左手捂著臉嬌笑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腰。我清晰的看見她爛掉的右手上麵幾片血淋淋的肌肉微微的顫了顫。
    瑪門麵不改色地摸著下巴點頭：“是嗎？果然又苗條了！”
    “嗬嗬您過獎了，這位是……？”安娜注意到瑪門身後的我。
    瑪門笑了笑將我摟在懷裏，不著痕跡的將我的帽簷拉得更低：“他是我爸的客人，所以我們不能久留。”
    “哦~！客人啊……那太可惜了……”
    我靠！你哦什麼哦！我們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安娜的“哦”字拖的老長，曖昧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瑪門，繼續說：“您什麼時候有空去我那坐坐？上次謝謝您找到了我家死鬼的頭。”
    “不用那麼客氣。”
    “那就不打擾您了，祝您旅途愉快~！”
    “好的。”
    安娜從我的身邊經過，回頭又看了我一眼，看得我雞皮疙瘩直往下掉。
    瑪門將我摟緊，衝安娜又笑了笑，安娜這才離開。
    “看不出來瑪門殿下你的口味挺重的。”我推開瑪門，皮笑肉不笑的對他說：“僵屍你都可以，不愧是瑪門殿下。”
    “你這小子！”瑪門突然給了我一個爆栗。
    “你做什麼啊！”我捂著腦袋衝他吼：“很疼的！”
    “不疼不長記性！”瑪門抬手又是一個爆栗：“僵屍最喜歡喝人血！剛才要不是我你被人吞了都不知道！”
    “別打了！會變矮的！”我捂著腦袋躲閃。
    唉？為什麼我覺得這對話好像在哪裏聽過？
    “誰管你！本來就矮！”
    “瑪門你——！”
    “我怎麼了？”
    瑪門衝我斜眼一挑，那模樣就差在腦門上刻上“你能把我怎麼樣”！
    我火氣一上，狠狠瞪他一眼：“我不跟你一般見識！”說完甩頭不理他。
    “喲！還鬧脾氣了？”
    我懶得理你！
    “恩，越來越可愛了！”
    “你說誰可愛！”
    “你啊！”
    “……”
    我怎麼覺得自從遇到瑪門我就變得特幼稚……難道是我想多了？
    無意間對上了站在墓碑上的黑鳥。那隻鳥很安靜，仿佛有靈性般的一直靜靜地看著我。我疑惑地走到它跟前，剛想伸出手碰它它卻飛走了，落到了另外一座碑上。
    果然隻是普通的鳥麼？還是不喜歡親近人啊……
    身後的瑪門將我拽到身邊：“走了！鳥有什麼好看的！”
    鳥不好看難道你就好看了？
    我忍不住腹誹一句，還是乖乖的跟在了瑪門身後。
    魔界啊……果然是個奇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