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酸，全身都疼得難受，但是，好困，翻個身，還是痛，怎麼會和散了架似的？
    睡覺不是應該是享受麼？這個樣子，怎麼能睡得安穩？嗡嗡嗡的，耳邊嘰嘰喳喳的聲音是怎麼一回事？不知道他韓大爺最討厭的事兒就是被人從睡夢中打擾麼？安靜些會死麼？一大清早的，不知道他韓大爺還有一堆的工作沒做麼？畫圖是腦力加體力活好伐，沒休息好還怎麼工作？把頭埋進被子裏，繼續睡！嗯，現在好一點了，不那麼吵了，雖然全身依然痛得厲害。
    “嘩”的一聲，被子被人掀開，刺眼的陽光照射進來，韓亦昕半眯著眼惱火地吼了聲：“別鬧，再睡一會會兒就好！”吼完就翻了個身，頭朝裏邊，接著睡，翻身的時候順帶把被剝奪的被子也搶了回來。
    早知道，就不應該把備份鑰匙給許魷魚了，現在倒好，直接奔他臥室來掀他被子了！
    一聲輕笑聲，帶了點譏諷：“別鬧？”
    模糊不清的嘀咕聲從被子裏傳來，帶著厚厚的鼻音：“嗯，睡覺比天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規矩。天大的事兒等我睡醒了再說！你要是煩的話，筆記本在書房，自個兒玩去，不許動我的資料和設計圖……”半迷糊的某人顯然還沒清醒過來自己身處何處。
    頭頂安靜了，韓亦昕滿意了。安靜了就好，其它的事兒等睡醒了再說。
    半響，頭頂上清冷的聲音帶著些疑惑傳出：“筆記本？”
    唔……還以為許蒼蠅已經飛走了，沒想到還在這裏，勉強打起精神，把被子一掀，粗口就爆了出來：“你丫以為第一次來我家啊！餓了找冰箱，煩了找……”半睜開的眼看到麵前站著的人不是許蒼蠅、而是一個身材頎長的長發古裝帥哥變得迷茫起來。額，帥哥的臉色不大好，黑黑的，很恐怖，貌似很……眼熟？“當”地一聲，大腦停止運轉了數秒，韓亦昕眼睛猝然睜大，全身如淋冰水。
    “好像清醒過來了？”似笑非笑的神情，隻是聲音依舊冰涼。
    韓亦昕如墜冰窟，想了半天，還是決定以不變應萬變。
    這個時候，說多就錯多，錯多了就會被虐得多！
    秦殤正準備再調侃幾句，卻聽到門外的腳步聲，條件反射地微蹙眉尖。
    來人是燕三，豪不避諱地走到秦殤的身邊，在秦殤的耳邊耳語著，秦殤微蹙的眉尖一會兒皺得更緊，一會兒舒展開來，末了，從鼻子裏冷哼了一聲。
    “主子的意思是……”
    “去看看，不知咱們那個英明神武的太子又要折騰些什麼。”話是對著燕三說的，可眼睛卻始終帶著探究盯著韓亦昕的臉。
    視線雖不像剛才那麼冰冷，卻好比X射線，仿佛能看見人的心底在想什麼似的。
    雖然此時的韓亦昕什麼都沒想，也不禁被這好比X射線的目光盯得渾身不舒服，看在秦殤的眼裏，就是心虛和不忘舊情的表現，當下又是一聲冷笑，雙指捏著韓亦昕的下巴，滿含嘲諷地道：“怎麼？還不死心？還念著、想著你的太子爺？”
    韓亦昕吃痛皺眉，不答話。
    嘴角勾起了一個漂亮弧度，秦殤鬆了捏著韓亦昕下巴的雙指，以大拇指的指腹摩挲著韓亦昕的臉，吐氣如蘭，語意溫柔：“要不我帶你去見見你的老情人吧，也省得你這麼朝思暮想。”
    韓亦昕驚訝地看著秦殤，雖然他的確很好奇那個傳說中的太子長什麼樣，但他可沒忘這一切的災難都是因為太子而造成的，渾身的傷秦殤是主要因素，可那個傳說中的太子的間接影響也不小！
    秦殤竟然在此時提出讓他們相見？
    “不必了。”韓亦昕想也沒想地搖頭。
    “我有問你的意思麼？”秦殤依舊似笑非笑，又是那種讓韓亦昕見了就忍不住撕碎的狐狸臉，“燕三，皇姐年前在這小住時備的那些衣裳、飾物可還在？”
    燕三偷瞥了一眼不安的韓亦昕，可聲音卻依舊如生鐵一般冷硬：“在。”
    “去吧……”對於燕三，秦殤從來不用過多的贅言。
    燕三領命，利落轉身。
    與燕三一同回來的還有幾個丫鬟，丫鬟們手裏端著托盤。
    托盤之上有漂亮的衣裙、精致的珠釵，衣裙是上好的綾羅綢緞製成，而珠釵則是名貴的珠寶打造。還有的托盤上放了胭脂、水粉、銅鏡、眉筆，不用細看，也知道不是凡品。
    秦殤坐在床沿，半圈住韓亦昕，靠在韓亦昕的肩上對著他的耳朵低語：“這可都是皇家禦用。我對你不比太子對你差吧！”
    韓亦昕本就蒼白的臉更加白了：“你要我……”穿女裝見人？
    秦殤輕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記著，不許說‘我’，要說……‘奴家’。”
    韓亦昕拚力將秦殤推開：“休想！”
    秦殤沒料到韓亦昕會突然發難，竟被推了開去，但自小習武，韓亦昕那點力氣，自然沒把他推開多少。
    不介意地理了理衣袍，秦殤站了起來，有人抬了椅子進來，秦殤大搖大擺地坐下，看著床上氣得發抖的人，不帶任何溫度地說著韓亦昕無法否認的事實：“這裏，永遠不是你說‘休想’就休想的地方！”
    “你殺了我吧！殺了我吧……”韓亦昕歇斯底裏地狂吼，“你不就是想看這具身體痛苦的樣子麼？把我殺了，你愛怎麼折騰都隨你，鞭屍，挫骨揚灰，你們古人不是都很喜歡這樣麼？”
    他是男人，不會懷孕，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他韓亦昕都這麼認為，被人上了之後，除了覺得作為男人的尊嚴被踐踏之外，隻覺得被瘋狗咬了罷了，畢竟那些都不是他自願的。
    而此時，要他穿上女裝以女妝示人，雖然同樣不是他自願的，卻是他不能容忍的。
    不是他看不起女人，也不是不能接受“偽娘”，但那些都是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兒。
    在現代，偽娘不說，還有專門去改變性別的人妖，作為別人的私事，韓亦昕從來不會多說什麼。可要他自己這麼一個正常的男人穿著女裝被某隻變態帶出去……展覽，卻是比殺了他還不如的！
    不管韓亦昕的“瘋言瘋語”，秦殤看向侍婢們手裏的東西，口裏漫不經心的回著韓亦昕的話：“小寒說的是哪裏話，本王怎麼會舍得讓你死呢？”
    韓亦昕自然是誓死不從，隻要有侍婢上前，就胡亂地揮手，如果腳行動方便的話，一定會不管什麼紳士風度地對這些小丫頭們拳打腳踢。
    托盤被掀翻了，上好的綾羅綢緞和胭脂水粉散落了一地一床，韓亦昕烏黑的發上沾滿了汙漬、汗水，淩亂地貼在臉上、頸上，白色的中衣也在拉拉扯扯中鬆鬆垮垮，因為被汗濕了的關係，緊緊地黏在肌膚之上。
    秦殤看熱鬧看了一陣，又是一聲：“燕三……”
    侍婢如蒙大赦般地吐出一口氣，退到一邊，還沒平複好氣息，就是一陣風兒掠過，再回過神來，床上哪還有韓亦昕的身影？
    “愣著幹嘛？還不收拾收拾？難道要本王親自動手？”
    侍婢們“唰唰唰”地跪了一地，“奴婢們該死”的聲音此起彼伏，有機靈的丫頭開始跪行著收拾地上的殘局，一時鴉雀無聲。
    這邊靜了，裏間的水聲和叫喊聲就清晰了，嘩嘩的水聲和痛呼聲間或傳來，淒厲的聲音好比鬼嚎。
    這邊收拾妥當了，丫鬟們帶著殘破的衣裳、珠釵魚貫而出，走在最末的丫鬟回身去關門，就看到方才還生龍活虎的寒少爺像垂死的魚兒一樣掛在燕總管的身上，頭發濕淋淋地遮了半張臉，露出的半張臉泛著沐浴過後的潮紅，全身上下被一塊寬寬長長的紅色緞子裹著，隻有一雙纖白細嫩的雙足露在外頭，泛著瑩潤的光澤。
    秦殤看著毫無生機的韓亦昕，涼涼地說著不著邊際的話：“那雙眼睛，挖了！”
    燕三聞言，瞥了眼愣在門口的小丫鬟。
    小丫鬟被燕三冰涼的目光盯得四肢冰冷，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兒，就見燕三一拂衣袖，小丫鬟雙眼本能一閉，再睜開，卻是什麼都看不見了。
    眼睛傳來一陣鑽心地痛，有什麼黏膩的東西滑過臉龐，小丫鬟伸手去摸，一股濃稠的血腥味撲鼻，尖聲“啊——”了一聲，雙眼的疼痛也在瞬間變得尖銳，嘶啞的尖叫變了調兒，雙手顫抖地亂抓，卻始終減少不了分毫疼痛，狂亂地亂闖亂撞，還沒走幾步，就被人左右架著動彈不得。
    韓亦昕被吵鬧聲驚得回了些魂，抬起有些呆滯的眼看向門口，看到一個十五六歲的丫頭滿麵鮮血，本來靈動的眼珠子不見了，被染著血帶著碎寶石的珠釵代替，臉色雪白，渾身打著顫兒地嘶聲尖叫。
    好比恐怖片的血腥畫麵在眼前放映，韓亦昕就覺得一股惡心感逆襲，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忍不住就要嘔吐，可惜一天一夜沒有進食，怎麼嘔也不過是一些酸水。
    秦殤揮了揮手，那小丫鬟就被帶出去了，一路淒厲的叫聲卻仿佛還縈繞在耳邊似的，還有那經久不散的血腥味，不斷提醒著韓亦昕這裏剛才發生了多麼殘忍的事兒。
    原來，這個人對自己，還算是……手下留情麼？嗬嗬……麵上毫無表情，心裏卻冷笑不斷。
    一定要從這裏逃出去！一定！韓亦昕默默地下著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