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淵畢竟不是在國內長大，王伯雖然疼他，但也畢竟不諳他的性子。見他轉了表情，以為自己的勸說定是奏效了，立馬也跟著笑了起來。
    “那我這就命人把飯食給布上來。你現在正在學習軍務，要多吃些才好！”說著就要往外走，卻是被齊淵給叫住了。
    “王伯，齊天那兒……我想去探探他……”他欲言又止道。一想到齊天如今正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受苦，自己想探望卻是有心無力，不由得就有些失落。
    王伯看出了他的心思，搖了搖頭歎出一口氣來：“今天是禮拜三，五姨太例行是要到總長家與各位太太們打牌的。下午督軍要去參加剪彩，隻有一個邁克醫生守著三少爺……”
    齊淵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王伯見齊淵心情好轉了，也不多說，自去找下人布飯食去了。
    下午吃罷飯，一直待齊振宗和春容都出去了，齊淵這才敢提了腳步往齊天那兒而去。
    這時候下午的陽光透過繁茂的樹叢灑下來落在地上，形成好看的光斑。細碎的金黃色^色澤，耀在各處，像是長滿了美麗絨毛的貓。
    督軍所住的這處洋樓裏，果真就隻有邁克醫生一個人照顧著齊天。一樓的大廳裏，幾個姨太太吆五喝六地打著閑牌。齊淵出於禮貌都一一打了招呼後，這才直往二樓而去。
    許是睡足的緣故，這時候齊天已經醒了。一個外國護士正坐在床頭給齊天喂粥，邁克醫生就站在身邊，細心地為齊天測血壓。
    “哦，齊少，好久不見！”邁克醫生是個極友好慷慨的人，見到這留洋歸國的齊淵，忘情地用英語打了招呼。
    齊淵笑著和邁克醫生問好。他喜歡這樣大咧咧的朋友，不用小心翼翼地去揣摩去維護關係。這樣的交流和溝通讓人感到輕鬆。
    “我弟弟怎麼樣了？我聽說他昨天病倒了！”齊淵擔憂地問。說這話的時候目光有意無意地瞥到齊天的身上。
    “令弟先天就患有心髒疾病，這次的酗酒對他的健康很不利，簡潔地說就是情況很糟糕。”邁克醫生實話實說。雖然語氣保持了相對的溫和，但聽在齊淵的耳中，卻是極刺耳的。
    “這都怪我，我不該打他那一掌。”齊淵有些自責，但還是選擇了避重就輕承認錯誤。
    邁克醫生知曉齊淵極疼愛這個弟弟，寬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過令弟暈倒後幸虧發現及時，沒有傷及根本，修養得當還是能夠補救……”他頓了頓，像是又想到了什麼，這才說：“有件事情我是不該說的，但是作為兄長，無論發生了什麼，您都不該將自己的弟弟逼^迫太緊的，這有違人道！”
    齊淵一愣，似乎沒想到邁克醫生會突然教訓自己。晃神回來，這才微微點了點頭。
    “我知道邁克醫生，是我對不起他……”他默默地說著，努力控製著情緒的波動。
    “你父親和五太太是不容許你在現在探望令弟的……齊少，我相信你是個好人。”邁克醫生真摯地說，一雙綠眼睛裏滿是對齊淵的認可。
    齊淵沒有說任何話，但他握緊的雙手和緊繃的麵色還是讓邁克醫生選擇了放行。
    “簡，我們先出去。”邁克醫生喚了那正在給齊天喂粥的金發碧眼的護士。那護士也是極識趣的，見到邁克醫生喚她，嫣然一笑便站起身子跟著出去了。
    “病人現在不適宜受任何刺激，您好自為之。”邁克醫生推了一把鼻梁上的眼鏡，微笑著說。
    邁克和那叫做簡的護士出去後，偌大的房間，頓時就顯得空曠了。
    齊天因為方吃下飯的緣故，還半撐著身子斜靠在枕頭上，見到房間唯獨留下他倆，不由得一陣心慌。
    “哥……對不起……”
    齊天當先道歉，怯懦得看著逼近自己的齊淵，一雙眼睛頓時盈滿了淚水。“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會再暈倒了，哥……邁克醫生說的話，你千萬不要往心裏去……”
    他的聲音不知是因了激動還是身體虛弱的緣故，竟是夾雜了些許顫抖。這讓齊淵聽在耳中更加的不是滋味了。
    “哎……”他歎了口氣，木然地坐在床頭。但又像是想到了什麼，驀然地抬起頭來。
    “你聽得懂我們說什麼嗎？”他問，望著齊天的臉上帶了少許的詫異。
    “父親請了先生為我補習了洋文，不過我學得不好。”齊天垂下眼簾。這樣的姿勢無疑是惹人憐愛的。
    齊淵伸出手心疼地撫摸齊天病中蒼白如紙的臉。“你可知道我真是擔心死了……”他責備道，但是語氣卻是相對溫和。
    齊天似乎是吃定了他這個哥哥憐惜自己的病情，見到齊淵這樣擔心自己，竟是忍不出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我再也不敢了哥……”一麵說著，一麵將那弱不禁風的身子靠在齊淵懷裏。
    齊淵愣了一下，但終究沒有推開他。
    於公於私，他都是愛慘了他這個弟弟的。充滿著禁忌的愛戀，像是一顆小小的火種，自幼開始就逐步生根發芽。隻待著生長出的熊熊火焰，將他燒得體無完膚、灰飛煙滅。
    終於，他迫不及待地俯下^身子就著齊天有些失血的唇吻下去。本是狂躁的吻，在唇與唇接觸的刹那卻變為繾綣的柔情。
    齊天嗚咽了一聲，想說什麼，但齊淵的舌卻在這時撬開了他的牙關。
    濕漉漉的舌頭，忘情地掃過他的每顆牙齒。然後在他的舌尖逗留，與他進行反複糾纏。
    齊天從沒經受過這樣深入的吻。雖然從前他總是纏著齊淵親他，但那種蜻蜓點水的甜絲絲的感覺卻與現下所遭遇的完全不同。
    “嗯嗯……”
    恍惚間，那喉嚨裏情不自禁地就發出了呻^吟。
    這樣心碎到令人心旌搖曳的聲音，迫使他本就因缺氧而漲紅的臉更如要滲出鮮血來。
    “哥……嗯嗯……”他下意識地去推齊淵的胸膛，這樣的動作，無疑驚醒了正吻得專注的齊淵。
    “對不起……”齊淵直起身子，第一句話就是道歉。
    混蛋！他是你弟弟！況且他正在生病！
    齊淵的心中為自己的一時衝動而感到無比懊惱。甚至連麵對齊天，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齊天因了方才缺氧的緣故，喘著粗氣好半晌才回過神來。然而入眼，卻隻看到齊淵一臉的苦惱相。
    “哥……”他擔憂地開口，生怕自己說錯了什麼、做錯了什麼惹齊淵生氣。然而齊淵的確是生氣了，但並不是生他的氣，而是下意識地又開始深深地自責與自厭。
    在他的心中，他的弟弟齊天是那樣純潔無辜的一個人，就包括他身上所散發出的氣味，都是那樣的幹淨有如新生。而他如今的行為，無疑是玷汙了他的弟弟的。他怕自己這樣一時瘋狂的感情傷到齊天，這比讓上千把小刀淩遲自己更讓人覺得恐怖。
    “我……”他張了張口，在稍微喘了一口氣後這才又慢慢開口說話，“我是個混蛋……”他深深地握著拳頭，連指甲嵌入肉中都毫無察覺。
    齊天顯然被這句無來由的話弄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在他的意識中，他親近這個哥哥似乎還隻是單純而不帶一絲逾越兄弟感情的事。他喜歡他，單純而直接。喜歡纏著他，喜歡他親吻自己，甚至於這都變成了一種習慣。
    顯然，他是不知道如今在齊淵的心中已是一片狂風驟雨的模樣。隻是望著齊淵緊蹙的眉頭，他就不由得想要伸出手去將其撫平。然而那手還未伸出，胸口傳來的如同挨了一記悶拳般的疼痛，卻在這時猶如一朵煙花般的猝然綻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