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嘯煬見她不答話，更是一百分的確信她必是知情，憤而大喝：“你知不知道小弟身體極是虛弱，隨時都有斃命的危險？你以為你是在幫他？你是在害他！若他半路出了半點閃失，你有幾條命夠賠？”
    香憐這才害怕起來。
    昨日午後，南江塵一個人趴在桌上輕聲說：“西大俠把我關在家裏，還要梁老先生到家中來醫治，隻怕這一生，我都出不了這個門啦。”
    香憐安慰道：“二公子，梁老先生曾是禦醫，連皇上都能醫治的呢，待他治好了你的病，你再練了老爺的武功，想去哪裏都可以的！”
    南江塵淒然一笑：“皇上若得了我的病，也是治不好的。我心裏清楚，我已經活不了多久了。可是……可是我還是想去見見他……哪怕便是遠遠的看一眼也好的。”
    香憐不忍心他那麼憔悴的模樣，想了想說：“不然，去求求大公子帶你去拜見楚樓主？楚樓主總會看在老爺的麵上，來見大公子的。”
    南江塵搖搖頭：“才不會呢……這次西大俠在清風閣設宴，也有送帖子給楚鳴楓的，他還不是沒來麼？再說，你以前也講過，他才不會在意這些江湖禮數，也不會把西大俠三個字放在眼裏。”
    香憐踱著步子，一手支腮：“嗯……那倒也是，楚樓主是個矯矯不群的高手，自然不會把江湖俗名放在心上。不然……”突然眼睛一亮，湊到南江塵耳邊小聲說：“二公子你自己去找他吧！廬州離金陵不遠。隻要你到了他家門前，總會能看到他的！”
    南江塵一愣，以前也曾想過自己去找楚鳴楓，卻從不知燕子寒樓究竟在何處。
    市井中人說起楚鳴楓，都是一味將他的劍法說得天花亂墜，好似自己親眼所見，真正問起楚鳴楓什麼樣子，住在哪裏，卻都是大眼瞪小眼，一無所知。
    還有人說，楚鳴楓是和燕子一樣在峭壁築巢，根本不屑住在地麵的。
    而現在已從月白詩那裏得知楚鳴楓的住地，南江塵不由心動，猶豫著說：“可是……大哥也不會許我出門的……”想到西嘯煬平日裏說到楚鳴楓的神情語氣，更是泄氣：“大哥他很討厭楚鳴楓，他總說楚鳴楓是沽名釣譽，太過狂妄……但是我知道的，他隻是因為自己比不上楚鳴楓，所以很討厭他。”
    西嘯煬沒有見過楚鳴楓，也沒有見過那一招燕子悲秋，落楓吹血！
    但他不喜歡楚鳴楓。
    即使別人處處維護他，說他才是匡扶正義的少俠，楚鳴楓隻是個自命清高的劍客。
    他還是很氣悶。
    因為在他心內很深的地方，從來都知道，別人吹捧他，敬他一聲西少俠，西公子，隻不過因為他有個名揚天下的大俠爹。
    不論他人怎麼說楚鳴楓殺人不眨眼，冷酷無情，那些人的眼裏都有一種膽怯，一種提到楚鳴楓就不由自主會流露出的畏懼。
    因為楚鳴楓的劍。
    因為他的劍法。
    因為他可以不倚靠任何身份，就能令人有一種畏服的神往。
    南江塵重重的歎氣：“大哥，絕不會帶我去燕子寒樓的。”
    香憐偷偷一笑：“二公子，我是說你自個兒去啊！不用大公子帶你的！”
    少女的心裏，總有些奇奇怪怪又大膽包天的想法。
    一個人為了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大恩人，不顧自己藥石無救的病體，不顧父兄的攔阻，趁著夜色，踏著月光，獨自走上一條去相見的路途……
    等他終於見到夢過千百回的人，該是何等的浪漫？
    南江塵聽著她夢幻一樣的訴說，想著自己獨身一人來到燕子寒樓。那裏，當然應該有一座樓，一座小樓，也許，是一座竹樓。
    青翠的樓身在明月籠罩下發出淡淡的光暈，楚鳴楓也許就坐在樓上，一個人飲著一杯碧綠的竹葉青。
    也有些癡了。
    但他很快回神說：“可是，我要怎麼去呢？”
    香憐咬著嘴唇說：“隻要不被大公子發現，離開家出了城門，到時候，邊走邊問，總是有人知道怎麼去往金陵的。”
    南江塵一個人孤身飄零了三四年，自然知道怎麼問路，他歎氣說：“我是說，怎麼能不被大公子發現？大哥白天時時刻刻守著我，每天晚上都要來探我一兩次。再說，夜裏還有家丁，而且幾個門的鑰匙都是老張管著，他對西大俠惟命是從，絕不會把鑰匙給我的……”
    香憐說：“不如……把大公子灌醉了，我在後院最矮的牆邊擺好梯子，再引開守夜的家丁，你就從梯子那裏翻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