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秋霜見月不是認命之人
    翌日。
    秋霜見月慢慢睜開秋水瞳，身旁果然空著，連床榻都是冷的，想像從未有人在這裏休眠過。
    應該是早朝吧，這時候。
    喚來碧桃，把碧桃帶來的緋色長袍穿上，在龍鳴殿【皇上的寢宮】用過早膳後，秋霜見月決定回鳳華宮。
    跟在秋霜見月身後的碧桃看著走在前麵的緋衣男子，不禁讚歎。
    娘娘不管穿什麼衣服都好看。
    那身牡丹紅的長袍不顯俗媚，反倒更顯出秋霜見月的白皙，雖然臉上還留有一道淡淡的鞭傷，卻絲毫不影響秋霜見月的美，那一顰一蹙，竟讓繁花也失了色。不管是什麼顏色，穿在這個人身上，都是那麼合適，他仿佛生來就是傾城傾國的人，讓人自歎不如的人。卻偏偏，擺不脫凡塵俗世，哪怕再出塵，終究還是要歸為泥塵，再無人憶及。
    可惜了。
    不自不覺中，秋霜見月來到禦花園。許是三月初紅在這蕭瑟之中太過鮮豔，引起了秋霜見月的興致。
    “碧桃，我們去看看初春的桃花怎樣？”秋霜見月回首，嘴角蕩起一抹少見的溫柔。
    碧桃看呆了，視線中隻剩下那緋衣男子溫柔笑靨。突地發現，這萬千嫣紅不及這男子嘴角微勾，縱然這世界再怎樣多姿，卻抵不過這男子一個回眸。
    萬千嫣紅落，伊人雨中笑。
    絕美而淒然。
    可惜了。
    等碧桃回過神，那男子已甩下她幾步，惹眼的紅泯滅在花海之中。分不清是夢，還是仙境。
    亂紅飛縱，落在他發間，衣擺上。
    此情此景，碧桃竟怔怔的落下淚來。不知是替花中人悲傷，還是為自己悲傷。
    秋霜見月輕笑：“看來碧桃還是個多愁善感的人呐。”
    素手遞來一方錦帕。碧桃受寵若驚的接過，顫抖著手拭去眼角溢出來淚。
    自家道中落，被迫入宮，誰會在自己哭泣傷心時遞來一方紙帕？
    這個時候，碧桃已經將秋霜見月放在心裏了。
    秋霜見月伸手接住一片落花。鮮紅嬌嫩的桃花在白淨的手心中更顯柔美。
    “這桃花確實可憐。枝頭怒放之時，人人為之嬌豔美麗而讚歎。一朝敗落，被萬人踩在腳下，糜爛入土。每年都有花開，每年的花都不同。那些凋零入土的桃花無人在憶起，也不曾有人記得。”
    這句話，道出了多少幾世人的哀歎？
    碧桃的眼淚像海水般，止也止不住，索性任由它布滿臉頰。
    “但是，”秋霜見月手微微傾斜，那桃花乘著風，旋轉著落下。行出的軌跡，亦如秋霜見月冷漠眼底的深邃。“命運是掌握在我自己手中的，我命由我不由天。困境隻是暫時的，總有那麼一天，我會逆轉這種境界。”
    碧桃無言。
    這個男子，溫婉靜麗的外表下，隱藏著怎樣一顆心？
    是不是，從小的困苦鑄就了這般的深沉？
    是不是，本就溫和的性格讓他在這吃人的後宮中變得與世無爭？
    還是，因為他斂盡鋒芒，隻為博得自由，博得那鮮衣怒馬的暢快？
    碧桃不知。也看不透。
    她隻知道，眼前這個人，不是柔弱膽怯，而是極力隱忍，等待著，在無際的暗夜中奔跑著。
    待黎明來臨，那是怎樣一種鳳凰盤涅的盛世煙花？
    秋霜見月，不是認命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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