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一樣的男子帶著淺淡的笑容站在一旁，潔白的長袍纖塵不染，一如他讓人倍感親和的柔情。
    天性讓他不知道什麼叫做怒氣，什麼叫做悲傷。總是用最希望的眼光看待世間，甚至是自己的一切。麵對絡繹不絕的求助人，他隻是不厭其煩的一遍又一遍的勞累著自己，沒有怨言。
    生活沒有起伏，沒有波瀾，像是一汪平靜的湖水。
    隻是在現在，這湖水卻被人泛起了點點漣漪。
    一個人怒氣十足，一個人眉開眼笑。
    兩個人足足對視了老半天。
    和外麵的科技時代相比，這裏像是古老的千年之前的世界。一天的求訪者全部接待完畢，楊空送別最後一位老者之後，鎖了大門，轉過身才發現還有倆人沒有出去呢。
    兩個人一言不發的對視讓楊空覺得很奇妙，卻也沒有問什麼，隻是笑著搖搖頭，建議，“長時間的維持一個姿勢對身體不是很好，你們要不要換個姿勢？”
    而且……“這條蟒是你們的嗎？”
    “是他的！”
    “是他的。”
    倆人的異口同聲讓楊空笑容更深，拍了拍蟒的頭，“它告訴我，你才是它的主人。”看著凡木，楊空說的沒有絲毫懷疑。
    這樣的語氣讓凡木不由的認真打量起這個被人們尊敬的牧師。
    一頭烏黑的長發被整齊的束在腦後，平淡無奇的五官卻因為長久存在的溫潤的笑容而讓人覺得如此親切。
    凡木又想到了同樣是一直笑著的艾洛菲爾，可是下一秒凡木就否定了。
    兩個人的笑容是不同的。
    艾洛菲爾的笑，陌生人會覺得很清雅，可是認識的人就知道這笑容背後藏著多少的計謀。這是艾洛菲爾的自我保護的一種方法，是無可奈何。
    可是這個楊空的笑，卻是像媽媽的懷抱一樣的，讓人打從心眼兒裏就覺得眷戀。
    沒有任何的算計，沒有猜疑，隻是為了笑而笑。
    純淨的宛若是隻存在於夢中。
    凡木覺得自己不用思考，就能明白那個年輕爸爸是為什麼崇敬了。這樣的人，似乎天生就是被人們崇敬的。
    對於兩個人的打量，楊空並沒有覺得不妥，“天色已經不早了，你們不回家嗎？家人會擔心的。”
    楊空的話讓凡木一撇嘴，“沒家。”說完覺得不對，又改口，“家在遠處，回不去。”
    音一眯著眼看著楊空，“四海為家。”
    “這樣啊……”楊空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再抬頭的時候則是帶著歡迎，“那你們可以住下來，需要嗎？”
    “需要！”
    “好的啊。”
    又見同時開口。
    凡木翻個白眼，斜眼看音一，“你不四海為家嗎，外麵大街隨便住！不送！”
    音一無視凡木，看著楊空一動不動。
    楊空眨著眼，為他們引路，“跟我來吧。”
    “等等！”凡木高舉胳膊，聲音大的在這空擋的教堂裏回旋了好幾遍。
    兩個人不約而同的看過來，看的凡木臉一紅，肚子適時的“咕嚕——”一聲響起，“……有飯吃麼好漢！”
    楊空難得的一愣。
    “不好意思……我平常不會吃東西，所以有些忽略了……”
    有些因為羞澀和發紅的臉，帶著歉意的笑容讓楊空看起來沒有那樣的不可侵犯，多了一絲為人的氣息。音一注視了一會兒，提議道，“不如我們出去吃？”
    “好啊好啊！”什麼什麼，音一是仇人？
    不不不，他隻是帶著蟒而已——都是蟒的錯！
    音一的提議放楊空歪了歪頭，一絲迷惑閃過雙眼，“空空是牧師，不能吃。”
    這個回答讓凡木跳下來的身影一頓，落地後問道，“為何，吃喝拉撒這種東西，無論過了幾千年都不會變的啊。不吃東西豈不是要餓死了？”
    凡木說的是玩笑話，畢竟沒聽說誰不吃不喝能安安穩穩的活著的。可誰料楊空卻是一臉“就是如此”的表情。
    “不能吃，髒的。”
    凡木突然就想到了，楊空或者說牧師的靈魂為何能永葆純淨。他們不吃不喝，甚至不睡覺。人類的食物對他們來說就是汙濁靈魂的毒藥，絲毫不能沾染……
    他們的睡眠就是冥想，用來驅散一天因為呼吸而引入到身體裏的汙濁。
    他們不能擁有情感，同情也好，親情愛情也好，任何的情感都會影響他們的判斷，從而使純淨流逝。
    沒了純淨靈魂的牧師，就是即將步入死亡的時刻。
    凡木突然覺得，楊空那帶著暖心的微笑中，總是有那麼一絲無法說出口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