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尹怔在原地。
    凡木的手緩緩下落，細膩的掌心帶著他無言的怒氣，在天尹的脖頸上來回的撫摸，最後竟然握了上去，“告訴我，你是誰？”
    手掌並沒有施加力道，可是掌心的溫度卻讓天尹覺得燙人，自己的皮膚似乎就要被燙壞了。
    見天尹不說話，怔愣的表情讓凡木的氣霎時間就跑了一大半兒，歎口氣，似無奈的伸出手臂將天尹抱住，無視了對方比自己高出那麼一丟丟的身高，凡木有些咬牙切齒的，“師父別以為不說話就能逃避了！你徒弟我冒著這麼大的風險來找你，就一定會把你帶出去！”
    頓了一下，補充道，“要麼我就跟你一起呆在這裏！這樣你就不會覺得無聊了吧，我還能陪你說說話……”
    天尹變得像個木偶，不動也不講話，沒有表情雙眸也是滿滿的迷惘。
    對命運的嘲諷也好，對教團高層的厭惡也罷，未來再怎麼黑暗又如何，此時此刻，天尹隻是覺得眼前變得霧蒙蒙的，看不真切了。
    無力垂著的手抬起，做樣的拍了凡木的後背一下，響起的聲音是那樣的輕啞，“犯什麼傻呢。”
    凡木就怕天尹這麼一直無動於衷下去，如今這個反應簡直讓凡木心裏樂開了花！有反應就代表有希望，一切好辦！
    “我才沒犯傻呢！”凡木跟天尹臉對臉，皺著鼻子撒嬌，“明明是舍不得師父，最愛師父了！”
    “不值得……”
    凡木覺得好笑，放在對方脖子上的手又上滑，在天尹的腦門上一彈，“笨蛋師父，你又不是我，怎麼知道我認為不值得。”
    或許是這個動作太過以下犯上了，迷惘的神情被天尹丟到一邊兒，皺著拍掉凡木的手，訓斥，“沒大沒小！”
    情緒好不容易被凡木暖的有了點兒溫度，再看見不遠處的那枯瘦的軀殼，天尹的心就是一疼。
    “七叔他，也算是解脫了。”
    凡木順著天尹的視線看過去，沉默了一會兒走上前利索的三個跪拜就做出來了。額頭留著一個紅印子，“所以我一定不會讓師父也有這麼一天的！”
    “什麼？”
    “解脫前是痛苦的十年，我不會讓師父痛苦的。”
    凡木說的很認真，大眼亮的讓人心驚，不言放棄的決心直直的衝擊著天尹已經脆弱不堪的信心。
    這一切讓天尹心裏很暖，又覺得自己可能做的最正確的事情就是收了這樣的一個徒弟。
    揉著凡木的頭，天尹隻是想讓他脫離這個複雜的驅魔教團，“沒時間了，明天就是繼承了。”
    “什麼？！”突如其來的消息讓凡木震驚，“不是還有幾天的嗎！怎麼會是明天？”
    “……思維審查者的生命力在一夜之間被抽取，如果我們明天不繼承，驅魔師的力量就會全部失效。”
    凡木的大腦停頓了許久無法轉動，搖著頭，“不不不，我不能信。”
    天尹笑著，溫柔的神情是他二十五年都從沒有露出來的，如今他這樣的注視眼前被打擊到的青年，隻因為這個青年給了他太多的溫暖，“凡木，你是獨特的。天分不算頂尖，領悟能力卻是我們無法企及，如果你再勤奮一些，以後也一定是個出色的驅魔師，隻是不要在驅魔教團裏呆著了。”
    “師父，別說。”
    “我沒有要推卸責任，我也不想去做大英雄，可是如果我不來做這個位置，無論是天家還是你，未來都可能被惡魔吞噬……我做不到。”
    “……”
    “我沒有什麼偉大的理想，我隻是想讓你們好好的。”
    僅此而已。
    凡木因為天尹的話逐漸緊繃的臉，突然就笑了，問了一個和現在的情況根本沒有關係，卻讓天尹在反應過來之後紅了臉的問題。
    ——“師父，後悔跟我做那樣的事情了嗎？”
    天尹起碼反應超過了一分鍾。
    臉色瞬間變紅，一巴掌推得凡木的臉看向側麵，什麼溫柔什麼絕望什麼迷惘全部化成浮雲，“你在說什麼！”
    “我說什麼師父會不知道？”凡木神色愉悅，“況且，師父還沒有帶著我去賺很多很多的錢，半途而廢可不是身為師父能做的事情哦~”
    捧著天尹的臉，凡木心跳如雷的啪嘰的湊了上去。
    天尹的大紅臉被相撞的鼻子給打回原形了……
    凡木摸著自己的鼻子無言許久，最後委屈道，“……太心急了QAQ。”
    可憐兮兮的表情逗樂了天尹，沒忍住的笑出了聲，在凡木看呆的表情中，印下自己的吻。
    輕觸的一吻夾帶了兩個人無數的情感。
    天尹清楚的聽見了自己的內心，聲嘶力竭的呼喊。
    “凡木，我想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