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珀受夠了受尹家支配的日子。
    他沒有依照尹夫人的安排坐上那趟去往柏林的航班，失去了出國的機會，也一同了失去千萬級別的分手費。
    他在候機室裏枯坐一會兒，估摸著容三少跟尹夫人派的人都離開了，就轉而下到機場負二層。負二層那裏有一輛他事先叫好的專車等著。
    專車一路開出機場，開往與來時相反的方向。
    尹珀選擇在臨近機場的一處小鎮下車，轉而搭上一輛破舊的大巴，搖搖晃晃一個多小時，再下車，換乘另外一輛大巴。如此這般瞎倒騰了三天，尹珀最終在一處名叫百鄉鎮的地方落腳。
    百鄉鎮是個旅遊古鎮，人口流動性大，多的是為了追究浪漫冒險來這裏的青年男女。尹珀來到這裏沒有突兀感，很快就在一家飯館裏找到了份服務生的工作。
    飯館的主人是一對中年夫婦，他們有一位兒子，據聞去了某個大城市讀書，即便是寒暑假也很少回來。這對夫婦在旺季的時候忙不過來，他們會聘一位服務生幫忙。
    尹珀來的時候，正好碰上這對夫婦聘的服務生要離職。
    尹珀長得乖，很得這對夫婦的喜歡，所以他不費力就獲得了這份工作。
    每個月工資兩千八，包食宿，負責端菜洗盤子。
    這日，忙碌的飯點過去，老板將飯館的門半掩，到後麵的院子裏午休。
    老板娘跟尹珀閑扯了會兒家常，被路過的小姐妹帶走喝茶聊天去了。
    尹珀癱坐在門口的藤椅上，伸直腿。
    柔和的日光爬過來，鋪在尹珀的身上，暖融融的。
    如果人生沒有那麼多的抱負，隨便找一份工作，得過且過，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可以。
    尹珀眯著眼，發散著思維，愜意極了。
    不知何時，有道黑影擋住了尹珀麵前的陽光。
    尹珀緩緩睜開眼，臉上放鬆的表情瞬間凝固。
    “尹珀，你很聰明，但還不夠聰明，雖然花了點時間，但我還是找到你了。”尹二少一手插著褲兜，微笑著說道。
    尹珀收回隨意攤著的腿，坐直身體，仍覺得尹二少站在他麵前有些壓迫。
    他緩緩從位置上站起，覺得壓力沒那麼大了，臉色也從容許多。
    尹珀直視尹二少：“吃飯嗎？飯點過了，店裏休息，你可以去別家。”
    尹二少搖搖頭：“我不吃飯，我來找你，來帶你回去。”
    “回哪？我在這挺好。”
    “跟我回去吧，不然你會後悔。”尹二少繼續保持著他高深的笑。
    尹珀這時候冷笑已經藏不住了：“如果沒記錯的話，我們一家已經被尹家掃地出門了。這時候您還能怎麼讓我後悔？”
    尹二少看著尹珀，似是隨意地說：“你媽快死了。”
    “誰媽快死了？”
    “你媽。”尹二少回複。
    雙方之間對視著，有半刻的靜默。
    “放你媽的屁。”尹珀緩緩垂下眼，用極其冷靜的聲音說道。
    說完，尹珀轉身就要進屋，卻被尹二少一把拉住。
    尹珀抽不開手，發狠地回頭用另一隻手往尹二少臉上甩了一巴掌。
    尹二少沒躲，硬是被尹珀結實地扇了一下，頭被打偏了，抓住尹珀的手卻沒放鬆。
    “放開。”這時候，尹珀的臉已經冰得可以掉渣子了。
    可尹二少依舊沉靜地看著他，重複道：“你媽快死了。”
    “尹寅生，我上輩子是不是挖你家祖墳了？”
    “可能是我挖你家祖墳了也說不定。”
    尹二少鬆開尹珀的手，尹珀意識到他不是在開玩笑。
    “我媽怎麼了？”尹珀問完，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肝癌。”
    “沒救了嗎？”尹珀眨眨眼。
    “可能有，可能沒有。”
    “什麼意思？”
    “要換肝。可換肝需要肝源，需要錢，即便換了也可能出現排斥症狀、出現術後感染、出現癌細胞轉移。”
    尹珀張張嘴，喉嚨幹澀，徹底發不出聲來。
    原來得過且過也需要莫大的福分，並不是所有人都有這個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