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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畫外音:因為實在搞不懂這個更新流程,索性重新開一篇,畢竟《完美》篇已經告一段落,詳情參見:http://www。lcread。com/bookpage/253697/index。html
    正文
    我站在在房間門口,看著我新婚的妻子蘇靜,外麵的陽光投射在她身上,像是給她披了一層輕柔的紗,大多數情況下,她都是很安靜地依靠在窗邊,頭看向窗外。人如其名,她的確是很安靜。
    我叫張樂北,如果你也是密市人,我想你多多少少都聽說過我的名字。而且我應該有一個很市井的標簽:有錢人。
    我時常在想,如何忘卻我已經亡故的妻子,啊,忘記告訴你,算上這一次,我結了兩次婚,而我所謂亡故的妻子是我第一次婚姻的配偶——方然。
    我和方然是大學同學,我們都有著良好的教育環境,我們都熱愛文學——別笑,哪怕我已經成為了成功的商人,但我常常恨自己不能生在繁華的盛唐,生在那酒香濃鬱,僅僅靠著品評琴音就可以饕足的時代。
    我們按時地長大按時地畢業甚至按時地結婚了。
    我愛方然,方然也深深愛著我,我們新婚蜜月的時候去了方然的家鄉,昆曲的發源地江蘇太倉,方然的家人在那裏有座老宅子。也許是依山傍水這個地方清幽異常,讓我時時刻刻覺得自己置身在《牡丹亭》迷失麗娘的後花園。
    我們在那裏第二周的時候,我發現了方然的不對勁,她像是罹患了夢遊,午夜夢回醒來,我身側沒有人,我隻得出去找她。
    月下,飛簷怪獸,庭院雕窗,厚重的影子投射在庭院中,我不禁懷疑‘庭下如積水空明’的真實性,正當我四處尋找方然的時候,忽然聽到《牡丹亭》的唱段,是最經典的‘驚夢’那柔軟的唱腔,幽怨迂回:嫋晴絲吹來閑庭院,搖漾春如線。停半晌、整花鈿。沒揣菱花,偷人半麵,迤逗的彩雲偏。步香閨怎便把全身現!
    真的是秋水輕歌,讓人嚼詞溢香,聽曲生恨,在這樣的幽夜裏,我也被引的一片宋玉情懷。“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我像是被這豔絕的曲子迷住了,我忘記了方然,我仿佛進入了戲中,變成了那個叫做柳夢梅的書生,尋找著我傾國傾城的麗娘,期盼著‘緊相偎,慢廝連,恨不得肉兒般團成片’的旖旎春夢。
    等我到了聲音的發出地,看到的卻是方然,她的身段架勢都極為標準,如果不是看到她緊閉的雙眼,我會覺得她給我的驚喜。
    但是她閉著,卻舞動著曼妙的身段,就像是一隻傀儡,我甚至覺得無形中她的四肢被蒼穹垂下的線纏繞著,就像傀儡戲的木偶一樣,演著與自己無關的喜憂人間。
    那一晚,我沒有睡,我站在那裏看著閉眼唱著‘驚夢’的方然,我不敢拍醒她,不是因為我迷信從小就聽說過把夢遊人拍醒的後果,而是我擔心方然醒來會害怕,等到‘驚夢’一折唱完,方然才慢悠悠地回去我們住的廂房,我跟在她後麵,覺得自己像是在古墓裏遊走,而我的妻子在這樣的夜裏竟也變得非人非鬼。
    第二天,方然並不記得昨晚發生的事,我用一般的語氣告訴她,並安慰她這隻是睡眠障礙的時候,她有些崩潰,她趴在我懷裏嚶嚶地哭著,我隻好不停安慰她,並提議我們回去後,去看看醫生。方然聽到這裏反應很強烈,她推開我,轉過身子說她不想看醫生,最後又痛哭地告訴我,她可能有家族遺傳精神病,因為她的姥姥還有她的母親就是得這個病死的,我一把擁住她,告訴她我不在乎,我知道這個橋段像是不入流的偶像劇,但是我太愛方然了,我當時隻想守護好她。
    我們回去之後,方然自己要求去醫院做了精神測試,醫生告訴我們,她並沒有病,但不排除有潛在的危險,比起一般人,方然的自我暗示很強,他給我們的建議是定期複查。而夢遊的情況從太倉回來後,也再沒發生,似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扭轉,我一度以為這就是我們之後的生活,平淡,溫暖,隻是兩個相愛的人攜手到老。
    但是我想錯了。
    方然疾病爆發來的突然。我們新居裝修後,有一桶汽油放在儲藏室,那晚我被煙嗆起來的時候,發現方然不在身邊。隱隱約約鼻尖縈繞的是一股烤焦東西的味道,耳邊是方然的尖叫聲,我衝到客廳,卻看到可怖的一幕,我的愛人,像是一株秀麗的火把,站在客廳中央,火焰燎盡了她的頭發,她像是從火獄裏爬出來的女怪,她哀嚎著:和我在一起。。。
    接下來我什麼都不知道了,醒來以後是在病房裏,我以為自己做了個夢,但是警察告訴我,我是被鄰居報了火警才可以脫離禍害,而我美麗的方然卻被推測是喝掉了汽油,然後自焚。我想方然也許當時就已經瘋了,但我總是想起她在火焰中發出的聲音——和我在一起。。。
    除了休克,我奇跡般在火場幸免於難,鄰居一家來看我的時候,一邊囑咐我要節哀順變,一邊又不斷重申當時場麵的緊急,直到我抽出了鈔票夾的時候,他們都不說話了,我看得出他們的眼神裏是希望我多畫幾個零。
    在後來我想你應該在報紙上的頭版看到我奇跡生還的消息,以及我的妻子喝汽油自焚的恐怖報道,此後的幾年,我成了鰥夫,生意上的朋友戲謔我是鑽石王老五,他們不斷介紹女人給我認識,但我明白,這些女人多少都是看上我的錢,所以在春宵一刻後,我總是慷慨地在支票上畫很多個零。
    直到我遇到蘇靜,她是大學的學生,一次下雨天沒帶傘等公交的時候,我讓她坐了順風車,她很漂亮,而且,我驚喜地發現,蘇靜的眼睛很像方然。這種感覺說不清,像是已故的方然又複活了,我第一次主動問除方然以為的女人要了電話。
    此後的事情就是冗長的橋段,我帶她去各種地方的消費,甚至後來我買了公寓給她。看著這個女孩子從剛開始的不安定,到現在和我出去時候的泰然,但她有個缺點就是不與我對視,哪怕是對視也是短暫的,我甚至從她的眼裏看出一種厭惡,從她那雙酷似方然的眼睛裏透露一種厭惡。而那種厭惡似乎是直視我左半張臉的時候出現的——我確定我的臉上沒有髒東西。
    沒過多久我在一個夜裏向她求婚了,我想我不是愛她,而是愛著酷似方然的眼睛,而那雙眼睛在那個晚上似乎也是出奇地溫柔看著我,絕大的溫柔,闊別方然之後的第一次溫柔如水。這就夠了,然後蘇靜吻上了我的左臉,黑暗中她哭了,我想女孩子遇到求婚這樣的事情,總是喜極而泣的。
    婚禮過後,我們正式生活在了一起,但是蘇靜的眼睛似乎出了問題,除卻她的眼神裏對我的左半邊臉展現出的是一種厭惡,現在她總是覺得有些明明已經很幹淨的地方髒髒的,總是指使保姆擦才擦過的地方。
    我谘詢過醫生,醫生說這是心理問題,要蘇靜每周去接受心理治療,似乎療效頗好,現在她已經沒有那麼敏感了,但是看我左半邊臉的眼神依舊是難以忽略的厭惡。
    我走進房間,溫和地擁住她,蘇靜溫柔地靠在我懷裏,忽然她指著窗外被修剪的鬱鬱蔥蔥的灌木,很認真地對我說:老公,我看了很久,但還是不明白我們的窗外為什麼是一片垃圾場?!
    我看著窗外的鬱鬱蔥蔥的灌木,心下一怔,擁著她的胳膊也一下子垂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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