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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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升入二年級了。那個時候我們的老師都是固守一個年級,不會隨著學生升級而去教高年級的學生。鐵打的老師流水的學生,我們像接力棒一樣從一個老師手裏遞到另一個老師手裏。
    在二年級的時候我才發現小姚老師是個多麼溫柔美好的老師,在我們現班主任的襯托下。
    二年級的班主任姓辜,他是那個年代特有的產物:委培生。就是初中升高中沒考好,然後花錢去讀了個師範,之後到我們學校來教書。本來我們一個鎮小學不會要文憑這麼低的老師的(靠,我們鎮小學也沒多高級),但他有一個當警察局副局長的叔叔。同理的是我們數學老師,姓丁,一點都不高,現在想起來像是有頭發而年輕時期的徐錚。他的爸爸也有點小關係。
    辜老師這個人,讓我這麼多年一直記得他,不是因為別的,就是因為他那變態凶殘的脾氣。這個時候我才知道小姚老師是那麼可愛溫柔啊。他上課我們是從來不敢亂動的,那雙眼睛壓得低低的,眼珠子一轉,我們都得怵上半天。那竹條做的教鞭,真能說上來就上來,抽在手上“咻咻”地響:上課的中間是不能去廁所的,哪怕尿出來了也不行;回答不了問題就一直站著,站到下課為止;上課要是說話的話就拿書扇嘴……
    有一次我也不知道犯了什麼錯,然後就被叫到講台上去,把手放在講台上,然後教鞭敲下來,把講台上的粉筆灰震得起了一片白霧。那“砰砰”的聲音就跟砍柴一樣。後來我回家去,路上舉著手,看起來就真的跟一個大饅頭一樣鼓著,好像也不覺得疼,就是火辣辣的,忍不住舉到嘴邊,把口水塗在上麵。可是回家的時候拿著筷子,忽然不會使了。我媽看到了,也沒多驚訝似的,來了一句:“你在我眼前野,看我舍不得打哈,你就是欠老師好當好當(小心的意思)管著。”
    那時候的小孩喲,好像都不是自己親生的,送到學校裏去,各個家長都是這樣囑咐:“老師啊,你給我好好管著這孩子哈,該打打,該罵罵,沒事兒。我們當家長的自己管不住,他/她就是怕老師……”一個個把孩子送上門去找虐。哪像現在的父母,聽說孩子在學校受了老師一點批評擠兌,都覺得影響孩子心理健康成長了還!
    肖澤這種孩子,又聰明,又乖巧,成了學習委員,自然不是那教鞭要教訓的對象。不過每每我被罰站,或者在座位上挨打的時候,總是要牽連上他,辜老師一臉嫌棄加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你看你,就坐在肖澤旁邊,怎麼還是那麼差?不曉得向他學習啊,虧你媽還特意要讓你們同桌……”
    這話暴露了。我們換座位是常見的,老師有時候看著誰誰誰不那麼聽話,或者學生自己不願意了,提了出來,是很容易調換座位的。我還和肖澤同桌,是因為我媽很喜歡這家夥,特地提了一隻老母雞給辜老師,要求兩個人同桌的。那時我看著自己饅頭一樣的手,就在想:我媽是不是該給我殺一隻雞來補補?結果原來提前吃到辜老師肚子裏去了。
    除了挨打,罰站,辜老師還有罰跪、餓飯、罰錢等方式。犯紀律很嚴重就要罰跪;作業沒寫完一定要補,餓著補完再說;遲到了的話不僅要罰站還要罰錢……我除了沒被罰錢外好像其他的都嚐過了,滋味不錯。(靠,又裝酷了,主要是不記得當時的疼了)
    沒有想到有朝一日肖澤會和我一樣被罰。一時難兄難弟,肝膽相照了都。是因為辜老師這年輕的體罰狂在下午放學後忽然想起來自己忘了布作業了,於是到教室來,隻逮著肖澤還在,我出去買冰袋(袋裝的冰,加了色素,弄成橙色、綠色的,微微的甜)在校門口等他。老師交代了作業,要他一家一家去告訴同學們,結果他一出來就忘了,自己也忘了寫。
    第二天早上辜老師氣衝衝地過來吼:“肖澤,你收的作業呢?還要我來催麼?”
    肖澤一下子臉赤紅了,低下頭去:“忘了說了。”
    本來辜老師還以為是忘了收,結果原來全班都沒做,包括肖澤。本來作業是抄寫一個單元的生字,田字格,每個一行,一怒之下變成每個四行,肖澤自己都沒做,每個8行!
    中午的時候全班的人都在教室裏拿著鉛筆一個一個田字格地抄生詞,老師自己逍遙自在地回去吃飯了,而我們的作業,是要他一個一個驗收才能回去的。
    家長沒見孩子回來,一個個的都過來找了,結果知道我們全班沒寫作業,被餓著在補呢,居然又一個個地這麼走了,覺得理所當然!!!少數幾個疼孩子疼得厲害的,說:“我回去把飯提過來,你把作業做完了吃啊!”我靠,作業沒寫怪我們嗎?尼瑪都不曉得早說,你以為我們是你肚子裏蛔蟲啊,知道你要我們寫什麼作業!
    怪誰?怪肖澤。換個別人,一定被群起而攻之了。但偏偏是他,平時和大家那麼好,也就不好怎麼了,但總有人口快,說肖澤你幹嗎不告訴我們啊,顯擺你好學生啊,你好學生怎麼自己也忘了寫巴拉巴拉的。肖澤一邊寫一邊大顆的眼淚就滴在本子上了,那本子濕噠噠氤開來,差點廢了。
    本來是黑皮最先把矛頭指向肖澤,嚷嚷著說些不幹不淨的話,後麵有人應和著把肖澤給弄哭了以後,他忽然不耐煩把筆一甩:“行了行了,說了也就說了,還說下去就有飯吃?還不是餓著!省點口水!”
    這是我和他那次打架以後他第一次為肖澤說話。靠,都隔了大半年了,他原來記仇這麼久!我和他打完了也就打完了,沒和他記仇,隻是他不先開口,我就也沒自己湊上去討人嫌。
    喔,黑皮還是不錯的。
    當我們都寫完了作業的時候(除了肖澤),老師卻還沒有來,一個個望眼欲穿眼巴巴地等著他從家裏吃飽喝足慢騰騰到學校來檢查自己的作業,然後好趕回家吃飯。這一個個笨的,不許我們回家吃飯沒說不許我們買零食吃啊,不過是真被他淫威給震著了,居然沒一個人敢鑽這空子。
    黑皮百無聊賴,然後坐在桌子上,說看得遠一點,老師來了就叫我們。跟孫猴子一樣搭著涼棚看了很久,外麵除了白晃晃的陽光鬼都沒一個。
    然後他很開心地來惡心我們了,用現在的話來說是挑戰下限。反正他全身都是傷,磕的碰的,和人打架打的,閑著就開始剝膝蓋上傷口的痂。好得差不多,還有點癢,總忍不住摳。結果下手重了,連著新肉撕了一大塊痂下來,膝蓋又變得血淋淋,靠,說出來都惡心,他居然說一碗飯一滴血(吃一碗飯長一滴血,我們那時候都以為是這樣),不能這麼這麼浪費了,於是把那塊痂放嘴裏——吃下去了!
    我現在想起來,成功地吐了。隻是當時不知道是什麼變態心理,居然覺得這人挺爺們的……呃。
    肖澤沒看這場鬧劇,還埋著頭做著他的一個字抄八行的作業。
    眼睛紅紅臉紅紅嘴巴也紅紅,他一張臉就跟煮熟了剛掰開來的大紅薯一樣。姐姐我無聊地盯著他看,居然餓了!現在想起來挺臉紅的,姐姐我那麼小就開始很色啦?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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