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過世界末日的第一個除夕，百無聊賴地看著春晚。從一開始就是昏昏欲睡。我向來是能熬夜的人，半夜兩三點亢奮也正常得很，隻是此時卻眼皮打架一般。老爸老媽對著對著春晚指指點點，對劉謙那句欠扁的“找力宏”引起的轟動有點莫名其妙，問了一句：“力宏是誰？”
    我也懶得解釋，有氣無力地說：“一個唱歌的。”隨手拿了一顆核桃，直接擱在嘴裏咬，想在和核桃角力的時候能清醒點。誰知道哢嚓一下就開了，自己用力過猛，還差點咬到舌頭。
    “靠，連核桃都不硬！假冒偽劣。”
    老媽轉過頭來，“一個女孩子家別開口閉口髒話，難怪找不到男朋友!你看看人家肖澤！和你從小玩到大的，婚都結了一年多，那麼漂亮的老婆。你還是光杆子一個。”
    “我靠！你是我老媽，居然也這麼損我！”激憤之下，那個字又說出口來。
    肖澤這家夥結婚一年多以來無數次出現在我媽嘴邊，就是用來打壓我的。不過既然大家都這麼損，我也毫不客氣地回過去：“找男朋友找老公有什麼好的……結得早離得快！肖澤這不是就崩了嘛！”
    自己說話當然不覺得，不過我話裏幸災樂禍的語氣惹著了我爸，而這一段八卦吸引了我媽。
    “小凱，怎麼說話呢？”
    “你說什麼？肖澤離了？”
    受不了他們的一驚一乍，撇撇嘴：“離了還不能說啊？剛離的，估計他爸媽都還不知道呢。”說到這反應過來了，我腦子抽抽了？依我媽這八婆的嘴，大年初一都不見得能忍過去。人家老爸以為兒子在上海組織小家庭不能回家過年，結果來一個兒子在上海離婚，這年還要不要過？
    “老媽，你嘴嚴點！敢讓他爸過年知道了，我真翻臉哈！”
    老媽咋著舌，裝模作樣地捂了嘴，“不說不說，絕對不亂說……”繼續看春晚，不過臉上的表情已經泄露了她的興奮。
    說曹操曹操到。手機震動顯示著短信是肖澤，唬得我一跳。你丫是長了眼睛在腦後窺探我嗎？
    有點做賊心虛地打開，居然發現有一個他的未接來電，就在剛才。怕了每年的拜年電話拜年短信，才調成了靜音。聽得到聽不到，看心情。果然有效果，恰恰地就錯過了他的電話。
    先翻短信，話說喂，這是你丫自從結婚到離婚，第一次主動給我發短信好不？姐姐我好歹跟你廝混了二十多年，也算得上青梅竹馬一溜瞎，就這麼個待遇啊？
    他不曉得是哪根神經搭錯了，特地發個短信就為了說神馬“薛凱，幾十年後你會不會變得跟蔡明那毒舌老太太似的？要是我在你邊上，你會不會欺負潘長江似的欺負我？”
    不是吧？剛才那個小品確實挺好笑的，蔡明憋著這麼多年總算爆發了，跟三年自然災害後人總算吃飽了終於可以狠狠地“呃”地打一個飽嗝一樣解氣且暢快。但不至於你老人家浪費一條短信吧？
    還沒吐槽完呢，那邊又來了一條：“看了他們那麼多年小品。一眨眼我們就長大了，一眨眼我們也要老了。”
    多愁善感，傷春悲秋？
    被一個小品給刺激的？還是他們離婚男人都這樣？姐姐我一個大齡剩女拿著養貓的工資，幹著大象的活，成天被上司驅趕著，被同級的姐們囉嗦著，被下級的妹子側目著，還被逼著去相親，見各種奇形怪狀男……我還沒感懷身世呢，他居然發這種沒一點吐槽含金量的短信，看來真心痛苦了——我義不容辭要好好開導開導他了。
    引一段文縐縐的話：所謂痛苦，正是基於一種撒嬌心理，當知道自己的痛苦有人見證有人傾聽，並會同情難過時，這種痛苦就像發酵過的麵粉一樣一發而不可收，變得鬆軟而龐大。
    瞧見沒，老六說的。姐姐我沒正經看過幾本書，偏偏老六張立憲對了我的味。現在我該打個電話過去，罵他一頓，讓他知道撒不成嬌，就行了。
    “肖澤，你是不是孤獨寂寞冷了？”好吧，我承認我夠損的了，大年三十，哦，是二十九，給人家電話劈頭就是這一句。
    “薛凱，上海確實有點冷。”
    “哦，那加衣服就行。”我腦子又抽了。
    “薛凱，我想回家。”
    “你別，一個人？你爸問一句媳婦呢，你難道說她在加班回不來？”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了。
    “薛凱，好久沒見了。”
    “你這會兒記得我了哈？您這日理萬機，見個麵都要提前一星期預約的貴公子怎麼要召見我這小diao絲啊？”
    不是他抽了就是我抽了，這都是什麼對話。
    “薛凱，我愛你。”
    外頭的爆竹聲聲，我家這房子隔音效果差，又站在陽台邊，爆竹煙花和在腳跟前放的沒什麼兩樣。震得我一愣一愣的，耳朵都麻了。
    對了，那頭那個抽瘋的人說什麼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