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漸行漸遠，遠到閣樓上的客人除了雨聲再也聽不到其它的聲音。
    
    “鈴你說他護著的人是誰？”緋玉斜坐在窗台上，似笑非笑的看著抱著棉被假寐的鬼鈴。
    “還需問嗎？”夜黎曦沉澱在眼底深處的殺戮露出獠牙。一個小小的修行者，做他的對手還不夠格。
    緋玉摸摸鼻子，“我這不是怕鈴被迷惑了嗎？”
    夜黎曦忽地一笑，殷紅淚痣似墜未墜的掛在眼角，看的人眼花。
    緋玉捏了捏發熱的鼻子，論外貌，誰迷惑誰還不一定呢。
    “這雨，真是惹人生厭。”瞥見雨中的鬼魅身影悄悄的朝客棧靠近，緋玉跳下窗台將窗戶關得嚴嚴實實。
    鬼鈴身上雖然有阻止靈氣泄露的玉器，但再得天獨厚的寶物也有它的弱點，鬼鈴佩戴玉器的弱點正是陰氣最旺的鬼節。
    鬼鈴這一世的身體巫祭的血統很純正，以前鬼彥用的散靈符歪打正著的壓製了她的靈力，但那散靈符也隻是簡單的壓製。
    如果隻是巫祭的血統到也不用緊張，但偏生她還有祭巫的靈魂，這樣的體質對魑魅魍魎有著致命的吸引力，隻要泄露一點靈力便可以引來成千上外的魑魅魍魎。
    祭巫的血肉是最毒最補之物，所以祭巫便是修行者最恨和最愛的存在。
    軒思雖然看不透鬼鈴的身份，但她從鬼鈴身上看到了吞噬二字。軒思是對她有打算的，不單是對靈物起的貪婪本能反應，還有她的危險性——她對軒凨辰影響力。
    “香燭店那塊地方可惜了。”嗅到那些令人作惡的精怪氣息，夜黎曦譴責的看著緋玉。
    他尋了許久才尋到的燭玉泉，既能掩藏鬼鈴的氣息，多泡泡還能將燭玉精華吸收體內，最終達到無需借用外物便可隱藏祭巫氣息的效果。
    原本紅色的燭玉已經變成白玉，隻要再泡上兩年池水變成無色就大功告成，可惜了。
    香燭店中陣法已毀，燭玉泉氣息外泄，燭玉也就成了普通白玉，再也沒效果了。
    天地間能得一塊燭玉已是極大機緣，一個時空不可能存在兩塊燭玉，夜黎曦恨極。
    燭玉的事他沒告訴緋玉，倒不是他有意隱瞞，而是忘了。
    造成這種局麵，他有錯，緋玉有錯，軒凨辰有錯，還有他沒見到的瀾沫。
    燭玉的氣息，無色無味，所以沈清池沒發覺，緋玉他們同樣沒發覺。
    “屋子垮了再建就是了，有什麼好可惜的。”緋玉爬了把淩亂的短發。他承認他們在這種天氣淪落到客棧是他不對，以前他毀壞的屋子不少也沒見夜黎曦指責過他。
    有種他闖了大禍的感覺，特麼的不爽。
    “不忙著再建。”鬼鈴睜開眼，“封印之地快崩潰了，鬼節過後就回寒虞山。”
    緋玉兩人臉上同時出現怒容，“他們敢！”
    鬼鈴冷淡的麵容上看不出什麼情緒，“寒虞山外的巫祭都是叛徒，對待叛徒沒什麼敢與不敢的。”
    夜黎曦沉默了一會，聲音低沉的道，“他們原打算派去鎮壓的人，是蘇瑾諾還是沈清池？”
    鬼鈴沉默不語。
    緋玉先是一驚，然後是憤怒，身影一閃便打算去踹開某家大門。
    夜黎曦眼明手快的攔下他，盛怒中的緋玉又豈是好製服的，一蛇一龜扭成一團。
    夜黎曦的左手扣著緋玉的臉，緋玉的雙手掐著他的脖子，都漲紅著臉誰也不鬆手。
    “她代我在祭壇十年。”鬼鈴淡淡的道。
    “可你也替她困在寒虞山十年！如今還要代替蘇瑾諾嗎？”緋玉低吼，聲音從夜黎曦的手掌下傳出，低吼變了味兒。
    “她代替的是原來的鬼鈴，不是你！難道……”夜黎曦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倒吸一口涼氣，“你為的，難道是原來的鬼鈴？”
    鬼鈴輕歎了口氣，上前將兩人分開。
    此時，已經不需要再說什麼。
    緋玉煩躁的踢開凳子，然後又悶悶的撿回凳子坐下。
    “阿鈴，我一直心有疑惑。”夜黎曦的身影處在昏暗中看不清神情。
    “你前世是怎麼死的？和你有契約的我為什麼沒感應到你死劫？你的重生和它的衰弱有什麼關係？”
    鬼鈴長長的睫毛抖動了一下，墨紫色的眼眸猶如古井無波般死寂。
    “這些，或許隻有它知道。”鬼鈴苦笑的看著他，“可是，它沉睡了。”
    盡管之前她還處在梅之店中，但梅卻是無意識的。可是進店的那一瞬間，她收到了梅殘留的信息。
    “它的沉睡不是消亡就是重生，如同鳳凰涅槃重生一樣，它重生了，真正意義上的重生。它是它，它也不是它，那些疑問在涅槃烈火中燃燼，沒有人知道答案，你、我……還有它……”
    疑惑的煙霧籠罩在他們心頭，再無撥雲見日的那一刻。
    夜黎曦和緋玉睜大了眼睛，心如波濤起伏。但此刻鬼鈴的神情，又讓他們的心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