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建環抱著自己的雙臂，蹲在地上，眼裏紅通通的夾著淚水。心痛的樣子像是哀其不幸又恨其不爭。
     楊楊抽著煙邁開腳步離開。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不可能明白林小建的心裏，就像林小建不可能理解他的世界一樣。
     林小建追上來，從身後抱住楊楊說：“走，去我家，我拿個東西給你。”硬把楊楊拽往他家的方向去。
     楊楊在林小建家附近等著，林小建進去把東西拿出來。一路上他說得很神秘，還說楊楊一定會要的。楊楊在想著到底是什麼呢？
     林小建從屋裏出來，手裏拿著一張大照片，是我們班的集體畢業照。確實是楊楊很想要的東西。
     楊楊投給他一個讚許的眼神。
     林小建把手插在口袋裏，甜甜地說說：“我想你會要的，所以我幫你要了一張。”
     “謝謝！”楊楊說。他並不知道畢業照都是定人定數的，林小建給他的是他自己的。給了他，他自己就沒有了。
     林小建手上抱著一個大本子說：“咱們班裏同學都寫了同學錄，就欠你。你能幫我補上嗎？”說著把同學錄打開，他已經幫楊楊留好位置，就在第一頁。
     楊楊寫完之後，在簽名處，不想簽下自己的名字。無論什麼東西，隻要是跟他的名字染上關係，也就變得不純潔了。
     “簽吧！”林小建一臉期待地看著楊楊。
     最後楊楊在上麵簽上“無名氏”。
     林小建顯得很失望。
     寫完同學錄之後，楊楊又說：“班裏的同學都相互留了相片，你能給張相片我嗎？”
     “我沒相片。”楊楊脫口而出，除了辦身份證，他幾乎沒拍過相片。那些風華雪月的事，離他太遙遠，他的生活是用苦難堆積起來的。
     林小建說：“照一張行嗎？”
     楊楊想拒絕，可是他手上正拿著林小建給他的相片。能說不行嗎？
     “行，算我還你一張，改天我去照。”
     聽到楊楊說還他一張的時候，林小建似乎被蜜蜂蜇了一下一樣，明明是很不開心的，但是他又裝出興奮的樣子，扯著楊楊說：“現在去吧。”
     楊楊弄不清楚他心裏的想法，笑了笑說：“大少爺，人家相館早就收門了。”
     林小建說：“不會的。鎮上的相館晚上都有人的。”
     楊楊幾乎是被他強拉硬扯去相館的。
     到相館，林小建對照相的老板說：“老板，幫他照一張側影。”
     楊楊坐在假山上的一塊石頭，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清風明月下少年淒美孤獨的形象躍然地上。
     相機捕捉了他的身影之後，林小建迅速跑過來抱著他，借著跑過去的姿勢，雙唇不偏不移地貼在楊楊額頭上，相機又捕捉了一個他們的合照。照片上，楊楊一臉錯愣，林小建一臉甜蜜。
     照完相楊楊就忘記這件事。錢是林小建給的，相片也是他去取。楊楊也沒問他要過相片。一直到很多年以後，林小建都保留著那兩張相片。很多年後楊楊看到那張合照，才明白林小建為什麼對他那麼好。
     剛照完相片，張欣冉就追到照相館來。還真是好事不出門，外事傳千裏。周圍幾條村的人，都已經知道楊楊打殘了人，逃回家的事。消自的來源是陳叔，那次在農場，他果真中獎了，身體已經扛不住，回來看病。
     楊楊不知道是該幸災樂禍，還是該同情他，隻能是一聲感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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