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楊楊睡到日過正午才醒來。梁秋銘幫他叫了外賣。吃過飯後，楊楊準備出門，錢已經拿到手，該是回家的時候啦。正好可以趕上給哥送行。
     梁秋銘跟進跟出，一直在楊楊耳邊嘮叨：“你真的要回去嗎？回去了還得出來，不是浪費車費嗎？”
     是啊！回去了，也還得再出來，費錢又折騰。但是不回去，去哪呢？16歲的童工，誰會用啊？
     16歲？如果不是找工作，年紀被卡到，楊楊幾乎快忘記自己隻有16歲。16歲，該是無憂無慮上學的年紀，可他過的是什麼日子呢？但願楊絮能成才，楊花能成才吧。
     自己已經成渣，楊楊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哥哥和妹妹身上。
     梁秋銘說：“其實可以打黑工。”
     楊楊突然醒悟，自己怎麼就沒想到，但還是不放心地問：“打黑工不是沒保障的？”聽過太多的童工被騙被虐的事，楊楊已經不太信任社會。
     梁秋銘反問：“你認為社會有有保障的事嗎？”刻薄現實殘酷的一句話，卻被他用平淡的口氣說出來。好像他也曾經經曆過不公似的。
     梁秋銘說：“當然！”他第一次從家裏逃出來的時候，去一家紙廠，就被坑了。
     楊楊問：“後來呢？”這是他關注的問題。被坑，可以如何去伸訴？
     “沒得伸訴。我跑回家。讓我老爸出麵。”梁秋銘低聲說著，思想似乎掉進一個深潭，又神遊回很久以前。那年他也才16歲，因為父親在外麵有人，家爆連連爆發，一個下雨的黑夜裏，在父母再一次打架之後，他離開家，走進風雨裏，發誓不再回來，卻被社會狠狠地教訓了一頓。
     “我爸和我媽從來不臉紅。”楊楊很驕傲地說。
     梁秋銘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幸和幸福，至於你自己覺得是幸福還是不幸，就看你自己是怎麼看怎麼想。你是看到陽光多，還是看到背陰多。就像我也可以驕傲地說我比你幸福。至少，你還在為2325塊錢發愁，而我爸有很多很多的錢。我一輩子不做事，都花不完。”
     楊楊看著天上火辣辣的太陽，這時候，母親和繼父在地裏，皮肯定曬得很痛。打黑工受點不公平又怎麼樣呢？父母可以少受點罪。如果父親還活著，這種天氣，他一定會想辦法，不讓母親下地的。再說了，通過跟表姑的這聲博弈，楊楊深切地感到公不公平，那是看自己有沒有能力的。
     楊楊到郵局把錢寄回家，之後開始流浪在工業區裏，兩天後在建築工找到安身的地方。繼續開始白天上工，晚上賣冰棍的日子。
     提泥沙的工作很單調，楊楊喜歡蹲在邊上看師傅們砌牆。他了解到那個是大工，一天的工資有百來塊，是他們小工的幾倍。楊楊心癢癢的，跟師傅買煙買水，當了半個多月傭工之後，師傅終於肯收他為徒。他學得很快，又是童工，工價便宜，很快就被非法啟用。但是他的工資隻有師傅們的一半。可那也比提泥沙高出一倍多。
     隨著冬天的到來，冰棍的生意慢慢淡下來。楊楊開始發毛，晚上沒生意做，收入會少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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