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軒用盡全身力氣摟著懷裏倒下的人，渾身火焰暴漲，如滾滾江河從兩人身下涓涓流出，所到之處一片狼藉。
    火焰如他主人一般，暴漲澎湃，有意識的吞沒四周，吞噬掉梅花樹，灼燒掉竹林，毀山丘為泥地，將這山上所有美好都送去給離希辰鋪路。
    泉邊，白澤侃侃避開流到泉裏的天火，毀了這一池泉水，片刻化為一處低窪。
    白澤連忙往回跑，看到茅草屋還在才鬆了口氣，拖著無力疲憊的身子走進屋內。
    明明已是白日，屋裏卻一片漆黑，他費了番法力才看清，洪荒抱著野葛坐在床邊，如不是野葛胸前的傷，和他們身上濃濃血氣，倒和平常沒有什麼區別。
    白澤跪在床邊，野葛死了，他殺死的。
    我殺死了那個對我最最最好的野葛，他再也不會對我笑了，再也不會說我笨了，也再也不會給我釣魚講故事了。
    往日的光景，一幕幕在眼前重現，他才發現他來之不易的溫柔隨著野葛的死而灰冷了。
    臉上濕漉漉的，白澤伸出手，指尖粘上臉上的雨水。
    “原來，這就是淚。”
    白澤望著淚光，愛別離、求不得，原來是這般的感覺。
    龍神，我悟了，但是遲了。
    “你殺了我吧。”白澤隔空取出把匕首，鋒利無比。
    洪荒眼神一直未離開離希辰，仿佛沒有察覺到白澤的存在。
    白澤跪著走了兩步，看著野葛垂在床邊的手想要去握住，再感受一次他的溫柔，還沒有碰到就被大力甩開。
    “別碰他。”洪荒疾言厲色，他從未見過洪荒如此冷意的眸子。
    “是我無知，害死了野葛，你殺了我給野葛償命。”白澤一心求死，他犯的錯他就該承擔，況且就算死他也換不回野葛。
    “白澤，你以為我不敢殺你嗎？我恨不得捥了你的心，看看是不是黑的。”洪荒怒嗬白澤，眼裏狂暴殺氣。
    “他對你像對自己的孩子一樣，無微不至，關懷有加，而你是怎麼回報他的？竟是頭上一角？”
    白澤哭著搖頭，不是，他不是有意的，就算殺了他自己他也不會傷野葛一分一毫的。
    “罷了”洪荒擦去野葛嘴角的血跡，冷漠開口，“他說，你是無辜的，叫我不要對你下手，我答應了，所以你走吧。”
    白澤癱坐到地上，野葛到死都沒有怪過他，可他卻。。。。。。
    手上的匕首照出那個包裹嬰兒的水床，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他。
    刀起刀落，血花飛濺，羊角落地，正是傷了野葛的那角。
    白澤將羊角放到床邊，抹去眼前的血，忍著去角之痛挪出了草屋。
    視線漸漸模糊，不堪倒地，還好，已經出了草屋，野葛看不到的，也就不會害他擔心了。
    白澤迷糊間被人抱起放到軟軟的地方，割角之痛也緩和了不少，一定是野葛，隻有他才會那麼溫柔。
    一隻暖熱的手放到了他的頭上，他聽到了洪荒的聲音。
    “白澤，你這一角就算償還了希辰的命，卻還不了他對你的情，那你便代替他活下去吧。”
    “替他守護好他的龍族，替他好好的看這人世百態，你這白澤的身份我替你去了，你就化做最初的形態好好悔過。”
    聲音停頓了半響，複又響起。
    “你以後就叫野葛給你起的名字小白吧。”
    白澤迷糊間感覺渾身變的輕飄飄的，飄散在空氣中，落進了土壤裏，世界便再也沒有了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有了意識，卻身處極度寒冷中，身體也動彈不得，他才記起他已不是白澤，又變回一座山。
    放眼望去，曾經的茅草屋被積雪覆蓋，滿山空無一草一木、一鳥一獸，隱去在濃濃霧氣中，再也不見。
    山下刀槍相向，燒殺搶奪，哭喊聲驚天動地，龍族人被斬殺。
    他拚命的移動的身子，想要護住野葛曾經的族人，卻怎麼也抬不動腳。
    一天又一天，征戰的聲音消失，他再次看到了洪荒，洪荒的身後跟著數百人上了他的山。
    他高興的流淚，洪荒瘦了，下頜長出了胡子，變的邋遢了，但是還好他回來了，沒有不要他。
    還能見到你，真好。
    洪荒不知山的心思，走到半山腰間停下，“你們以後便住在這裏，亂世不要再入了。”
    “為什麼？”一人不服氣。
    “洪荒你不是已經打退了那幫叛亂之徒，為什麼不光複我們龍族？反而讓我們隱世？”
    洪荒看了那人一眼，眼底沒有一絲暖色，“我不會照看你們，龍族能剩下你們幾人已是不易，還望你們能讓龍族繼續繁衍下去。”
    那人心驚的後退，對著洪荒也有了懼怕，以前是從來不會有的。
    山巒又看了看那一群人，果真又有人站了出來，卻抖著身子，應該是怕了洪荒。
    那人小心翼翼的開口，“我們的族長野葛呢？他怎麼樣了？還有小族長？”
    山巒一震，大地晃了晃，那群人站不住坐到了地上。
    他們怎麼這麼不知趣，野葛死了，洪荒才會這般冷血無情，要不是為了野葛，他是不會救你們的。
    洪荒望著看不清的山下，眼底泛起笑意，應該是想起了野葛，隨後更加的冰冷，語氣也冷的徹底。
    “野葛集十月於一月生下了你們小族長。”眾人還沒等開心，洪荒又說，“可惜，他和野葛一起去了。”
    眾人徹底坐到了地上，更多的跪在那裏，朝著山頂跪拜，哭聲一片。
    洪荒懶得理他們，轉身上山。
    “野葛會回來，皆時龍神降世，統一天下，四海俯首稱臣。”
    山巒跟著洪荒上了山頂，見他進了茅草屋，在四周設下結界，然後再也沒有出來。
    一年，兩年，十年，洪荒都沒有出現，山頂也被封，消失在眾人眼中。
    一天，山下聚集許多人，明顯是奔著山上的人來的，山巒拚命扭動身子將那幫人甩下身，帶著野葛的族人跑了，消失在層層瘴氣中。
    野葛，我會守護你的族人，等著你和洪荒再次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