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六回 晉侯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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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玄的胃針紮似的痛,下意識的用手捂住,如此過了半晌,非但沒有緩解,反而痛感越發清晰。
“嗯……”聶玄呻·吟了一聲,睜開眼,天已經大亮了。
“琴默……”略帶虛弱的聲音,讓人聽起來十分憐惜,至少琴默這樣認為。
“王爺,您醒了?我去把粥端來。”琴默適時出現,扶起聶玄柔聲道。
“什麼時辰了?”聶玄捂著胃難受的道。
“已經辰時了。”
“什麼?”聶玄翻身就要下床,被琴默一把攔住,“王爺莫急,琴默已經代您向禮部告假了,說王爺身體不適。”
聶玄聽後明顯放鬆了些,又道,“為何不叫醒我?頻繁告假豈不讓父皇擔心?”
“王爺放心,琴默說您舊患複發,全朝上下哪個不知道王爺是有舊患的?”“以後不要再用這個借口了。”
“為何?”
“有炫耀功績,恃寵而驕之嫌。”
琴默瞬間醒悟,怎麼早沒想到這層?不禁暗自後悔,怎就找了個這麼愚蠢
的借口?
自從三年前替慕容暄擋了那一記追魂釘,聶玄的身體就變得差起來,以前他很少鬧毛病,如今有個風吹草動就能找上他。咳嗽發燒這類事情在換季的時候很常見,就連著胃口都敏感起來。昨晚他在宮中就沒吃什麼東西,回府後又被琴默灌了好多燒酒,這下好了,身體開始抗議。聶玄吃完粥沒過多久,胃裏就翻江倒海起來,不但把吃的東西都吐出來了,最後竟吐出了黃黃綠綠的膽汁,這可把琴默嚇得不輕,若真出了什麼事情還了得?趕忙差人到太醫院請來了方臨淵。
方臨淵見聶玄臉色蠟黃形容憔悴便皺眉道,“早就跟你說過要禁酒,真是不聽大夫言吃虧在眼前。”
聶玄看了方臨淵一眼沒有搭言,一則他心虛理虧,二則實在是沒有力氣講話。方臨淵以為這是認錯的表現,便歎了口氣坐在床邊,擼起聶玄的袖子,在他的內關穴上施針,“先給你止吐,再吃些小米粥養養胃,以後可不能飲酒了!”
聶玄點點頭,老老實實的讓方臨淵‘訓誡’。還別說,方臨淵的醫術真不是吹出來的,兩針下去,聶玄竟然真的不吐了,還吃了小半碗粥。隻要止了吐,又能進食就好辦多了,琴默看著也著實鬆了一口氣。
這邊倒是鬆了口氣,慕容暄那邊可成了熱鍋上的螞蟻。早朝上聽禮部彙報聶玄請了病假,他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再也顧不上‘懲治’聶玄,下了早朝一刻都沒敢耽擱直奔惠王府而來。
“琴默。。。。。。水。。。。。。”聶玄閉著眼睛喚道。琴默應了一聲趕忙端著溫水過來,就在此時慕容暄出現,一把接過瓷杯,對琴默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退到一邊。琴默一向怕慕容暄,不敢多言隻得照他的意思做。
慕容暄走到床邊,一手扶起聶玄讓他靠在自己懷裏,一手端著杯子送到那人嘴邊。聶玄就著那人的手喝了兩口,微微睜開眼睛看到那人袖口的團龍圖案,便覺察不對,費力的回頭,果然!
慕容暄一直在氣自己那日趕他回景王府,聶玄並非不知。這幾日心裏難過並非隻因慕容暄不在身邊,而是自己如此犧牲卻得不到那人的理解。慕容暄明知道自己有多愛他,明知道自己是不願離開他的,為了慕容家的子嗣,聶玄完全放棄了自己的感受,那人卻還和自己置氣,故意冷落著實讓聶玄傷心。
“你怎麼來了?”聶玄淡淡的道。
“玄兒。。。。。。病成這樣怎不告訴我?”慕容暄一臉心疼。
“你又不是大夫,告訴你有何用?”聶玄向前坐了坐離開那人的胸口,有氣無力的道。
慕容暄看了琴默一眼,琴默悻悻的帶上門出去候著。
“玄兒,還生我氣呢?”明明是被人趕出去的,反倒先認錯,慕容暄每次都是如此的毫無骨氣,卻又一次又一次的厚著臉皮‘認錯’。
“我哪敢?”聶玄垂下眼瞼,手指在被子上無意識的畫著。
慕容暄被他孩子氣的舉動逗樂了,摟著他的肩道,“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故意氣你。本來是想讓你主動找我回來,誰知道你這小東西如此硬氣,這半個月可難受死我了。玄兒,你想我了嗎?”
“誰想你這狼心。。。。。。”聶玄說不出罵人的話,氣的扭過頭。
“好玄兒,我狼心狗肺,我對不起你,別氣了好不?”慕容暄把聶玄的脾性摸得準準的,連哄帶騙外加軟磨硬泡,聶玄最終被他弄得沒了脾氣。
慕容暄把聶玄按在床上,手伸進被子,聶玄驚了一跳,“你幹嘛?”
“我給你揉揉胃。”慕容暄把手放在他的胃部,輕輕的揉按,“這樣行嗎?”
聶玄點點頭,眯上眼睛。慕容暄側身躺在他身邊,一手支著頭,另一隻手力道適中的揉著那人的腹部。琴默從門縫看到聶玄安靜的躺在景王身邊,頭在那人的胸口蹭了蹭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慕容暄用手捋了捋那人的發絲,在那人額頭上印下一個輕吻,滿含寵溺。琴默看著,一股酸澀的情緒堵在心口,不上不下甚是難受。
兩人就這樣靜靜的躺著,聶玄見天色已晚,開口道,“你該回去了。”
“不回!”
“世朝。。。。。。我身子不舒服,你。。。。。。”
“我來是照顧你的,小傻瓜?”慕容暄捏捏他的鼻尖。
聶玄何嚐不知道?隻是找個借口故意這樣說罷了。
“玄兒,我叫廚房給你做了山藥粥,吃些再睡。”不大一會兒,琴默就把山藥粥端上來,慕容暄一勺一勺的喂給他吃。
“待會兒再睡,小心積食。”慕容暄拿一個軟枕讓聶玄靠在身後,自己坐在他身邊,撫摸著那人的手掌,緩緩道,“玄兒,我昨天找大哥聊了聊。”聶玄詫異的側頭看他,慕容暄繼續道,“以前是我不對,想問題太過幼稚,辜負了你的一片情誼。你為我犧牲了那麼多,我卻不懂,真是混賬一個。”慕容暄歎了口氣道,“給我一個月時間,我一定擺平這件事情,日後,我就隻是你一個人的,誰都搶不走。”
聶玄聽著,喉嚨一陣酸澀發堵,視線也逐漸有些模糊。“你懂就好。。。。。。”聶玄強忍著情緒,再也說不下去,隻得停住。慕容暄將人攬在懷裏,撫著聶玄的後背,胸前感到一片濕熱。
琴默最近心情頗為不爽,自從上次聶玄生病後,景王便與他和好了,雖然不在惠王府過夜,卻也是等聶玄入睡後才回景王府。這一日,慕容暄如往常一般來找聶玄,“玄兒?”琴默上前行禮道,“王爺跟晉侯出去了。”
晉侯便是程風之,前幾回我們說過,程風之原是慕容昀府上的記室,官職並不高,後來與慕容昀成婚後便不再做記室之職,如今慕容乾德榮登大寶,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連原來燕王府裏的護院管事都封了六品的官職,莫說程風之了。他祖籍太原,便封了晉侯。
慕容暄等了半晌不見人影,眼看就要傳午膳,再也沉不住氣,起身去慕容昀府上要人。誰料慕容昀也是愁眉不展,見他前來沒好氣的道,“你找我?我還想找你呢!風之說去找逸軒鑒賞一幅古畫,這一去就沒了人影。”
哥倆坐在飯廳等的肚子咕咕叫也不見那二位,不回來也就罷了,連個傳話的人都沒有。一旁的管家看著這二位王爺,歎口氣心裏道,唉!慕容家的這兩個兒子怎麼一個賽一個都是情種?讓老婆給拿的死死的,聖上年輕時正室王妃外加男妾共五人,也沒想這二位爺這樣焦頭爛額的。莫說這三個王爺的生母,那兩個男妾也是對聖上百依百順,哪像這二位爺,整個一個媳婦迷。這齊王說讓晉侯罰睡書房就去睡書房,這景王天天寶貝長寶貝短的,惠王說東他不敢說西,唉!怎麼聖上年輕時的那個威風勁兒一點也沒學到呢?
程風之聽說聶玄病了便來惠王府看望。兩人因慕容暄和慕容昀的關係本就走的很近,況且年紀相仿,脾性相投,老早就成了一見如故的好朋友,常常一處探討詩詞歌賦。程風之祖上三代探花兩代榜眼,若不是他傾慕慕容昀甘願在王府做記室,憑他的才華最小也要做個知府才是。相處久了,聶玄才知道程風之並非外表看起來那樣樂天,他的父親是典型的程朱理學一派,對人倫道德遵守到了刻板的地步,聽說他要與慕容昀成親,當即就打了他兩個大耳刮子,有一隻耳朵險些聾了。慕容昀到程府上提親,被程老太爺拒之門外,而程風之則被罰在祠堂麵壁,那時他身上還帶著箭傷,是替慕容昀擋下暗箭時留的。祠堂裏不遮風不避雨,當時是雨季,連下了三天的大雨,程風之就在風雨中跪了三天三夜,命都差點沒了。醒後的第一句話就是,“父親莫要為難世堯。。。。。。”程老爺子氣的老淚縱橫,將這個孽子趕出家門,至今也不肯相見。每次說到這裏,程風之總是低著頭半晌不肯做聲。聶玄隻得在一旁拍著他的肩膀默默安慰,那人便會抬起頭扯出一個笑容,道,“很令人動容吧?”聶玄搖頭笑他,“你呀!”
程風之非常喜好聽評書,無事可做就拉著聶玄同去。洛陽城有一家茶樓‘君再來’,三樓是貴人們的雅座,洛陽有頭有臉的人都會來這裏坐坐,聽那位玲瓏姑娘唱曲,聽阮先生說書。這一日,程風之便是拉著聶玄去了君再來聽書去了。阮先生今日講的這段是《龍圖案》,正講到烏盆記的精彩部分,程風之和聶玄都聽得入了迷,忘了時辰。可憐了王府裏那二位還在餓著肚子苦苦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