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 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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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已經到了,天空高清,白雲悠雲,秋風瑟瑟,北雁南飛。整片大陸都沉寂在一片霜意中。可有一個地方,是除外的——那是夏啟王朝最南邊的一片密林,這片密林的北邊,是夏啟的國界。因為,從來沒有哪一國的軍隊,可以開進這片浩瀚如海的森林。除了畏懼裏麵的的毒蟲野獸外,還懼怕裏麵一個人致命的東西——黑泥沼。南方的這片森林裏四處都分布著泥沼。踏入其中,就算你武功再高,也無從逃命。隻會越陷越深,最後,被吞了屍骨。
浠浠瀝瀝的雨打在林間寬大的樹上,啪吱作響。在這個南沼之地,四季的交替根本無從體現,一年中隻有雨季。三天兩頭地下個沒完,偶爾才會遇到好天氣。
“媽的,這雨還有完沒完!”大聲的怒罵從林間響起,驚飛了一些在葉下避雨的鳥獸。
“馮幫主,既然雨下大了,我們不如就在這先歇一歇吧!”跟在罵聲後麵響起的居然是一個女聲。那女子的聲音有些沙啞,低沉的宛若男子。
在這片森林中,隱之可見一隊前行人馬,十幾匹騾子馱著厚重的行李排成一排,每匹騾子身邊都跟著一個騎馬小廝,他們一律褐衫著身,腰間別著一柄馬刀,而在這支隊伍的最後,跟著一頂白色小輦,潔白的輦頂上有絲綢垂下,遮住了裏麵的一切,抬輦的,也是四個小廝,他們抬著沉重的輦,卻走得輕盈腳尖在草地上輕輕掠過,不帶任何痕跡。
“蕭姑娘,這兒可歇不得!”剛剛的叫罵聲,來自騾隊最前麵的那個男子,那個男子看起來有四十幾歲,一臉枯黃,眼窩深陷,可是身軀卻十分壯實。他的穿著與小廝們不同,他穿著一件白細麻的坎肩,露出手臂上黝黑的壯實肌肉,腰間也掛著一柄馬刀,卻比別人的有厚重很多,他騎著一匹黑馬,馬馱上的褳褡內有一柄開山刀和一張地圖,另一個的腰間別了一個煙袋,他是這次行動的向導,是森林附近的獵人,叫馮黎。
“這兒泥地鬆軟,若是雨衝久了,馬兒很容易陷下去!”深深地吸了一口煙,馮黎解釋。
在他身邊,是一個女子,約摸二十七八的年紀,穿著一件緊腰束袖的紫衣,衣服緊貼這她的肌膚,勾勒出她婀娜的身軀,下身穿的,卻不是長裙,而是袖筒寬大的綢褲。紫色的綢褲褲管緊來。讓她可以自如的騎馬翻身,一襲白紗遮住了她的麵容隻留下了一雙水眸,冷銳如鷹。
她的背後背了一個箭囊,銀色的漆身,皮革上用金線繡著西番蓮花的圖樣。箭囊裏,滿滿插著銀色的羽箭,而在女子座下那匹白馬的馬鞍上,掛著一柄墨弓。
“我們必須冒雨趕到前麵的青石潭,在那兒過夜!”從兜裏掏出牛皮防水地圖,馮黎將煙杆收回了腰間“蕭姑娘,下令讓他們快些吧。”
“馮幫主,家主說過,這一路上你就是他們的首領。不管你下什麼命令,他們都會照做,所以你不用問我。”紫衣女子微微頷首,對馮黎點了點頭。
“後麵的弟兄跟緊一點,我們要在天黑之前急行十裏!”馮黎見此,轉過頭大喝了一聲。
三天前,這個姓蕭的女子突然找到了他,以三千金珠為禮,希望他帶她們進一趟這南沼的森林。這片幾萬公頃的密林裏,其實還分布著星星點點的巫民部落。這些擅長神怪之事的巫民把寨子建在了密林深處。以叢林和泥沼作為天然屏障,與世隔絕開來,不過巫民與外界不是完全沒有來往的。林中雖土地富饒,產物甚多,但很多生活用品還是需要從外界購買,所以常有些林外的獵商,會帶一些鐵具或絲綢,穿過屏障,與巫民們交易,一般是換草藥和動物皮,而馮黎,就是運貨商中的一個老手。
他今年也隻有三十一歲,可是因為常年走在這濕霧的樹林中,所以,看起來比普通人要老很多,而他走這條商路也走得小有名氣,所以常有人雇他帶路,可是如此大手筆的雇主,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所有人都在瞬間加快了步伐,就連抬輦的四個人也快步小跑了起來,雨淋在他們身上,濕漉漉的一片,可沒有一個人在意。
“姑娘,你們不像走商的啊……”看這整齊的儀式,馮黎也按捺不住好奇心了,低聲的問出來幾天前就想問的問題。這一大隊人馬雖然都是小廝打扮,可是處久了的人都看得出來,這些訓練有素的人根本不像是普通的家丁。而且三天以來,那頂白色小輦中的人自始至終都沒有踏出半步。馮黎甚至不知道裏麵的人是男是女,哪有坐小輦走商的人……
“馮幫主,家住便是看重你精明幹練,才指定選你走這一遭,有些東西不該問的,幫主就別問,走好自己的道,看好腳下的路!”紫衣女子冷眉輕挑,勒馬回首“我到後麵去看看,你往前走,別停!”說完白馬長嘶一聲朝隊尾奔去。
“自以為是的娘們兒·……”馮黎冷哼一聲,也隻是趕馬向前。他們走的不是直路——這片樹林裏到處都是泥沼上麵蓋了厚厚的樹葉,若是不識路的人闖進來,走不出去十米,定會命葬泥潭。
“主上,一切可安好?”紫衣女子騎馬跑回了隊伍的最末,對小輦內恭聲問到。
“……”輦內的人並未有什麼動作,也不回答,成線的雨滴順著輦頂的四個角滑落,如一串掛在角上的珍珠。
“今晚我們在青石潭休息,現在急著趕路,還請主上暫時忍耐!”紫衣女子也並未等待輦內的人回答,她伏在馬上一拍,又驅馬走到了隊伍的最前麵。一長隊的人馬就這樣靜之地穿行在雨中,漸漸地,融入類容深邃的綠林間。
夜幕降臨,寒風乍起。
雨,一直未曾停歇,隻是在入夜的時候漸漸轉小——這已經是南沼森林中難得一見的好天氣了。
“前麵就是青石潭了,那裏有一個天然湖,湖邊有一些大石板鋪地,我們可以在那裏休息!”黑暗中,馮黎抬手指了指前方不遠處的一片空地,臉上有了欣喜之意。終於趕到了,他用沒有舉火把的那隻手擦了擦額前的雨水,“這裏方圓一裏內都沒有泥沼。我們可以把騾子拴在樹林裏。”
“大家整隊,準備休息!”紫衣女子點了點頭,回首,淡淡的吩咐了一句,她的聲音不大,可隊伍裏的每一個人都動了起來,有序的驅趕著騾子進入森林。接著,那頂白色小輦出現在了人們的視線之中,小輦緩慢前行終於在紫衣女子身邊停下。
“主上,我們將在此地稍做休息!”紫衣女子翻身下馬,屈膝點地。竟一點也不在乎地上的泥水,然後,她走身牽馬走向青石潭。
“……”馮黎看著這一切,也習慣了,這兒的每一個人,對輦裏的家主,都恭敬萬分,他也翻下馬,隨著小輦往前走。
“等等!”才邁出幾步,紫衣女子好一聲斷喝,所有人都停住了動作,黑暗中,有刀出鞘的聲音。
“怎麼了?”馮黎也愣了一下,搭上了腰間的長刀。
“前麵有人!”紫衣女子抽出了那張墨弓,銀箭搭弦,直對湖邊。
“人?”順著他箭的方向看過去,馮黎才發現,那個天然湖泊旁邊坐著一個人,那個人一身黑衣,麵對著湖水。乍一看,竟與周圍的黑暗融為一體,難以辨認。馮黎也心頭一驚。他看到黑衣人身上有箭,那隻箭自他的左肩穿過,隻露出一半的箭身。
“可能是商人吧……”馮黎看了一眼紫衣女子。此時紫衣女子已半跪在地,她手中的弓已張滿,箭頭直鎖黑衣人的頭顱。
“走商的人會身帶箭傷?”紫衣女子冷笑一聲,沒有動。
“我去看看,別誤傷了好人!”馮黎對她的冷漠頗為厭惡,他握刀上前擋住了黑衣人,一步一步朝湖邊走去。紫衣女子依舊沒有動,目光一直停留在前麵那兩個人身上。
“兄弟,你怎麼了?”馮黎在離黑衣人還有十步之遠的時候停下了,他一手握著火把,另一隻手搭在刀柄上,他也怕這黑衣人不是什麼好人。但是不滿女子那種草木皆兵的做法,所以才硬著頭皮去探個究竟。
坐在湖邊的黑衣人在聽到他的聲音後,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手摸了摸他身邊,那裏放著一柄重劍,純黑的劍刃在這個沒有星月的雨夜中仍舊泛著冷光。
“你沒事吧?”馮黎的額前已有了冷汗,他看清了黑衣人的動作,正在考慮是否撤回去。
“沒事,隻是受了點小傷。我隻想在這兒休息一夜,不會打擾你們的!”良久握劍的手鬆開了,黑衣人沒有回頭,隻是低聲的說了一句,
“那就好……你不要緊吧?”馮黎鬆了一口氣,又問。
這次黑衣人沒有回答他,隻是搖了搖頭,便不再有動作。
“隻是一個路人,沒事的!”馮黎轉過身,將火把舉高了一些,對著紫衣女子大聲說,“我們到旁邊休息吧。”
“不行,讓那個人退出五十尺,不能打擾主上休息!”紫衣女子,並未收弓,隻是冷聲說。
“這兒遍地泥濘的,就這一塊幹淨地,你叫別人退到哪裏?”馮黎冷哼一聲朝隊伍走來。
“主上周圍五十尺之內不允許有別人,我不殺他就已經是恩典了,決不允許他留在這兒!”紫衣女子冷眼以對,一字一句地說。
“大家出門在外,不互相照應也就算了,哪有趕人走的道理,這青石潭又不是你一人歇腳的地方,憑什麼不讓別人留下!”馮黎也火了,他忍了這個女人好多天了,此時此刻也顧不上她手裏的長弓利劍了,直接站到她麵前,冷聲回答。
“他若不走,我便隻有殺了他!”紫衣女子不再理會馮黎,她起身朝旁邊移了一步,張弓搭箭,就要射向黑衣人,馮黎握緊了刀柄。
“小青,不要惹事,我們到一旁休息!”就在這箭弩張弓的時候,一個清冷的聲音從輦中傳來,那聲音飄渺悠遠,如風送浮冰。
此話一出,馮黎愣住了,三天來,他第一次聽到輦的人的聲音。輕靈婉轉,如夜鶯低啼,在開始他還以為裏麵不是一個啞巴就是一個病入膏肓的老人,可是此刻一聽,竟會是一個妙齡女子的聲音。而遠處的黑衣人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他看向了白輦,目光明滅而深邃。
“是!”紫衣女子聽到這話忙收了弓,退到一旁。
“大家生火做飯吧!”馮黎回過神來,招呼著從人們走到另一半的石板,開始生火做飯。
而那個黑衣人,有轉過了頭,不再理會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