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然和丁程一起回了學校。
    丁程從他那奶回來之後一直很消沉，看向丁然的目光冷得像冰碴子。丁然看在眼裏，大概也猜出來他哥和那個男的沒戲了。
    丁然很清楚，在丁家他哥最聽的不是爸媽的話，而是他奶。他奶一直就偏寵他哥，他哥泛起渾來可以不管不顧，但他能不管別人，卻不能不管他奶。
    丁然知道自己做了小人，他一點都不後悔，雖說當下這個時機不適合跟他哥坦白心跡，但總有一天不是麼？
    最後一個學期，找工作、做畢業設計，時間很緊湊，丁然和丁程相處的間卻比過去三年多加起來還要多。
    每天到了飯點，丁然都會很準時的跟丁程聯係，丁程從不拒絕，丁然這種變相的監視他沒法兒說破。
    丁然對每天都能看到他哥，心情好的不得了，這和他談的哪次戀愛都不一樣，久了會厭倦的心思從來沒在他哥身上出現過。
    丁然有些刻意的去討好他哥，在飲食上也是花樣疊出，雖然他哥總是一副沒什麼表情的樣子。
    這天晚飯跟他哥散了之後，丁然想起他哥吃得少，於是特意跑到蛋糕房買了提拉米蘇，他也是才發現他哥對這類點心沒什麼抵抗力。
    丁然心情頗好的哼著小曲去了他哥宿舍，沒見他哥，他很禮貌地問丁程的室友，知道我哥去哪兒，什麼時間回來嗎？
    不想他哥的室友很詫異的看著他，丁程他早不住這兒了啊，難道他沒跟你說？他大二下學期就搬出去了啊。
    丁然英俊的臉孔一下變得無比猙獰可怖。
    第二天丁然若無其事的約了丁程，丁程照舊一副不冷不熱的態度。
    等兩人告別之後，丁然看著丁程拐了個彎往校外走，他尾隨而上。
    接連跟了幾天，丁然咬著牙說不出是憤怒還是嫉妒。
    丁然強壓住怒氣，來到那扇門前，用手指有節奏的叩了幾下。
    來開門的是一個溫和幹淨的男孩兒，正是孔文森。
    孔文森打開門，呆住，丁程他弟扶著他奶站在門口。
    正在上菜的丁程往門口看去，也愣住。
    丁然往門裏看去，丁然係著方格圍裙，手裏端著一盤剛出鍋的菜，還冒著熱氣，傻愣愣地看著門外。
    他突然想起初三那年，他哥陪他多上了一年，那一年丁程經常做飯給他吃。
    丁奶奶氣得手一抖，險些站不穩，聽說和親眼所見始終不是一回事。
    丁然陪著丁奶奶坐在沙發上，丁程和孔文森並肩不安的站在一旁。
    丁程從一開始的錯愕到憤怒，他真沒想過丁然會帶著他奶找上門，但丁奶奶一句痛心疾首的質問，丁程就隻剩愧疚了。程程，你是怎麼答應奶奶的？
    孔文森見著丁奶奶深感意外，但也心知肚明丁奶奶的來意，知道事情沒那麼好收場。尤其是丁然趁著丁奶奶和丁程不注意，射過來的帶著濃烈挑釁的目光。
    他沒辦法對丁程講出他弟對他的那點心思，丁程要是知道了他弟也和他一樣對他是有感情的，會更加不顧一切吧……
    氣氛很壓抑，丁程無法開口向他奶奶解釋，他背著和孔文森來往這件事。
    孔文森明白丁程的為難，從丁程被他奶奶叫過去談話之後，他的左右為難孔文森看在眼裏。
    丁程對他不見得有多少感情，但丁程不會先說分開，而丁程對丁奶奶的請求又無法不答應。
    即便看著丁程這樣兩麵煎熬，孔文森還是沒辦法說出分開的話，如果他說了丁程肯定會走得無比瀟灑，所以隻能爭取丁家人的接受。
    撲通，孔文森一下跪在地板上，丁奶奶，求您成全我和丁程吧，我們是真心的。
    丁程看著孔文森筆直的跪下，傻眼了，他比誰都清楚孔文森怎麼說也是一大家子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孩子，什麼時間受過這等委屈。全然沒料到驕傲的孔文森能做到這個地步，心底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無聲劃過。
    丁程咬咬牙，也跟著跪了下去，奶奶您都看見了，我和他都已經這樣了，求您成全我們……
    丁奶奶看著倔強的孫子，恨鐵不成鋼，成全？程程你要氣死奶奶是不是，你們兩個都是男孩子，怎麼能在一起呢，這是不正常的啊！
    不正常，三個字聽到耳中，餘下三人皆是一怔，迷茫？羞愧？震驚？隻有當事人心中最清楚。
    局麵僵持，孔文森不動，丁程也不動，一旁的丁然不知道想什麼，精神恍惚。
    程程，聽奶奶的跟奶奶回去，你們現在還小，根本就不明白兩個男孩子在一起意味著什麼，奶奶不怪你們犯錯，隻要能改，還來得及。丁奶奶苦口婆心。
    奶奶……丁程猶豫了一下，我們不是衝動，您要是不信，再給我們幾年時間，我們證明給您看……
    孔文森聞言，眼睛驀地睜大，側頭看向丁程，忍不住伸手去握丁程的手，動作幅度不大，但意味卻很堅定。
    丁奶奶看著在她眼皮底下交握的手，忽然悲從中來，她不想看到最疼愛的孫子就這麼被毀了，程程，你是不是要逼死奶奶才甘心啊……算奶奶求你行不行，你們兩個……一句話，氣沒順上來。
    奶奶！丁程和丁然大驚失色。
    看著暈倒在沙發上的老人，孔文森也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等回過神來，丁家兄弟手忙腳亂的叫了救護車，最後留下孔文森一人。
    丁奶奶被搶救過來，丁爸丁媽也知道了丁程和孔文森之間的事，卻什麼也沒說。
    沒多久丁程就出國了。
    丁然再舍不得，但想著那個姓孔的是沒戲了，而他還有機會等他哥，心裏才稍微平衡了一些。
    丁然回家鄉找了份工作，是家外企待遇和福利都還不錯。
    丁然的越洋電話打得很勤，工資不低，但都貢獻給通信業了。
    丁程接了電話，卻不大多話，丁然知道他哥是記著那事兒的，所以多數是他在講。
    後來丁程說他課程比較忙，丁然電話才少下來。
    第一年春節丁程沒有回來，第二年還不回來的時候，丁然著急了。
    第三年丁然已經下了決心，所以丁程還沒說出不回來，丁然就告訴他哥他要去看他。
    出發之前，丁然去奶奶家拿了幾樣他奶讓他帶給他哥的東西。
    對那年的事，丁然心存幾分愧疚，他沒想過會把丁奶奶氣得一病不起。
    丁奶奶一病之後，恢複了，但身體也大不如從前了。
    丁奶奶絮叨了很久，然然，見到哥哥了記得多拍幾張照片。
    走出關閘，丁然一眼就從一群金發碧眼中看到那個黑發黑眼的東方美麗青年。
    哥，丁然興奮的衝上去，給了那人一個熊抱。
    丁程淺笑，對丁然過分的熱情並未放在心上，疏離的與丁然扯出一段距離，伸手提起他的行李，多倫多的新年可沒有國內熱鬧，要是受不了了可不許抱怨。一邊往停車場走，一邊對丁然說。
    丁然跟著身後，看著丁程，滿眼全是歡喜，絕對不會抱怨的，說完又親熱的上前兩步，去拉丁程空出來的手，隻要有哥在，我才不會覺得無聊。
    丁程皺眉看了看丁然的手，最後什麼也沒說。
    到了住處，丁然好奇的打量著兩室一廳的公寓，哥，這就是你住了快三年的地方？
    嗯。丁程放下行李，倒了杯熱水遞到正四下觀看的丁然手裏，先喝杯水，再洗個澡，休息一會兒，晚上帶你出去吃飯。
    丁然洗澡出來，丁程正在廚房洗碗，聽見聲音側身往門口看，昨天忙報告，沒時間洗碗。見丁然略帶困惑的目光，他解釋道。
    丁然抿了抿嘴唇，哥，浴室裏的牙刷……怎麼會有3個？
    哦，房子是合租的，丁程不停手的道，那個新的是給你準備的，藍色那個是我室友的，對了，你住那間，這幾天我室友剛好出差。丁程說到這，順手指了指一個房門。
    室友？丁然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哥，我不習慣睡別人的房間。
    丁程愣了一下，他忘了丁然在家可是相當難伺候的，雖然這幾年沒見看起來成熟了，但實際……那你住我房間吧。
    丁然嗅著棉被上淡淡的肥皂味，心中有著濃濃的滿足感，旅途勞頓，很快就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