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百六十一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6079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其實老實說,在所有共產主義忠實追隨者,所共同向往並懷念的那個時代,中共的某些行事作風的確夠效率夠水準!這也讓顏維急切想要見到他人生中曾給過他重生之恩的傅道軍,沒有耗費太多的期盼。
隻是如何相見確是個麻煩!親身拜帖登門,簡直就是變相要急流勇退!通過中共南京地下黨,簡直是將自己的性命拱手相送!派誰去?怎麼約?卻足足使顏維一個下午頭痛不已。
無奈,思前想後終不得萬全之策。顏維決定冒險一見!
跟顏維想象的沒有出入,讓王方凱花錢隨便雇來的這名老百姓,剛進入傅道軍部的外圍警戒區域,便被其部下將人給鬧住了!
“貴軍是華東敵後抗日遊擊縱隊的嗎?我要見貴軍最高長官傅道軍司令!我有重要口信帶給傅司令本人!你們若是信不過我,那我現在便直接說給你們聽,然後你們放我走人也行!”
用花錢雇來的人便是這個結果了。看來一場改朝換代的革命,始終不是憑借完全的利益便可成事的!但有時看似簡單直接的方式,一樣也可辦事。
傅道軍部兩名外圍警戒哨兵,見這個賊眉鼠眼的所謂送信之人如此一番簡單直白,又如何敢放他輕易離開呢?不能是行跡敗漏臨時瞎編,企圖蒙混過關嗎?於是,這個花錢雇來的家夥,也沒有費什麼周折,便被送到了這兩名哨兵所在連隊的連部裏。連部指導員和連長兩人一合計,覺的萬一真有個事兒,自己兩人官階輕微擔不住!於是這個人又被送到了他們所在營部。還是出於同樣的原因,這個人最終被送到了傅道軍司令部的保衛處!畢竟這個送信之人口中提到了傅道軍本人的名字!於是,同樣深諳政治的司令部保衛處長,最終親自提著這個人來到了傅道軍的麵前。
這裏便顯的官僚了一些,不過相信哪朝哪代哪個國家,也還都是一樣的!畢竟,有身份的人總是顯的很神秘很遙遠的!即便你跟他同生活在一個城市裏,一輩子在馬路邊兒碰不到一次的情形,也是絕對不稀罕的!
傅道軍看著站在自己眼前的這個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跟政治、軍隊沾不上絲毫關係的男人,在聽自己的司令部保衛處處長說完這個送信之人早就已經重複了好幾級的口信之後,立刻神經反射似的快步上前,走到這名送信之人的身前右手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快速拽到一旁俯首輕聲確認道:“叫你送口信之人說:荊州城外,楚江為證,深情厚誼,永世不忘!落款是猴頭菇的確好吃?”
“傅司令,話就是這麼個話了,小人就是貪人錢財,收了人家五十塊錢的重金!這才不得已冒犯虎威,照著人家給的地址,拚死進入貴軍軍營給傅司令您傳個話,其個中輕重關節小人則是一概不知啊!若有冒犯不敬之處,望傅司令大人海量,莫要怪罪的才好啊!”
顯然此人從一開始便知道這個傳話錢絕不好掙!但反應伶俐見事不慢的他,當時便亦已知曉,既然這場看似好運實則凶險的小“福貴”偏偏找上了自己,怕是自己當時即便推脫不幹,也同樣不是那麼的容易全身而退了!即便是現在,自己也隻能妄圖忠錢所托之後,可以全身而退進城回家後,趕緊連夜帶著老婆孩子走人逃命的才是要緊!
“就這一句話?”
傅道軍認定這是真正送話之人為了讓自己采信的憑證,其後定有下文!
“有,還有!我剛才隻跟領著我過來的那位長官說了!”
“再說一遍!”傅道軍已經意識到他就可以再次跟他一生之中敬重之人絕對不算是很多的知己之輩,再度聚首了!
“明晚戌時七點半整,南京城內二區尚書橋旁的聚朋茶樓內,不見不散!”
這個送信之人說罷便想起來自己曾經聽過的一個故事,具體的都記不清了,就記得說一個送信之人,當給人家完成任務將信件送抵後,信中卻言明要誅殺此送信之人的意思!此刻自己的任務可以說全部都已完成了,就是不知自己接下來會是何下場了!
“就這?”
傅道軍問這話也就是一個人的下意識反應了而已!他已經九成九的猜到是誰要約見自己了!他與這個人的結識雖隻匆匆,但他確信自己還是了解這個人的。他定會給自己留下線索與證據,使自己確信是誰在約見於他,但同時,他也絕不會留下過多的線索,在這個非常時期將彼此都置於危險之中!
“還有就是……小人隻是個傳話之人照實原說啊,若有大不敬之處望傅司令見諒。他說:若是傅司令覺的不值進城冒險一見,或是根本就進不了城,那他也不願再見到您了!還說,若要決定進城一見,切不可通過貴軍南京地下黨的安排!此會見純屬老朋友之間的個人相聚,沒有任何的政治成份!”
此刻傅道軍已經可以百分之百的確定是誰要見自己了!
傅道軍將此人再次拉至牆角一處俯首低聲道:“為了感謝你小子今天給我送來的這個好消息,我今天就不公事公辦的殺你小子滅口了!”
看著立馬渾身哆嗦就要開口求饒的那個送信之人,傅道軍揪住他的衣襟一把將他拽正道:“不都說饒你不死了嘛!聽著,等會兒我會派人送你出去,管好自己的嘴,便今後還有可能再賺到五十塊錢!另外,我的這位老朋友他親手殺過的人,比你小子這一輩子罵過的人都要多幾十倍!出去後,千萬莫要惦記著城裏的家眷了,立馬的找地方先去投奔親戚朋友處躲上一陣子再說!等日後風聲淡了下來,再悄悄回城去接了家眷尋別處落腳也就是了!”
傅道軍說罷隨手掏出兩塊兒銀元道:“我是沒有我的那位老朋友闊氣了,但本司令身上還有兩塊兒硬貨!今天實在是真高興!全賞了於你了!警衛員,派人將這個人安全的給送出去。”
那名保衛處長見此,正在一旁權衡此事自己處理的是否有妥當,便見傅道軍已走到他身邊道:“他剛才跟我說的那些話都已經被你給審過了?”
“報告司令員,剛才那個人跟司令員後麵說的話屬下沒有聽清楚。但前麵的的確是出於安保原因,屬下確是已經審過了。”
說罷這名保衛處長已經憑借多年的政治經驗,意識到今天此事自己處理的不夠得當了!
傅道軍點點頭道:“聽清楚了,我不管剛才那個人在見到我之前在你們手裏轉了幾級,總之,聽到過他剛才跟我所說之話的所有人,全部都要立刻分別談話,已保密條例和軍紀要求他們切勿要對他們今天所聽到的任何一句話,做到絕對的保密!沒有我本人的親口命令!不得向任何人透漏分毫!違令者,槍斃!”
“老傅啊,我剛才聽說下麵兒抓了一個奸細進來!人呢?到底怎麼回事兒啊?”
正在這時,一個人一進門便向傅道軍詢問剛才的事。傅道軍則不用回頭也知道便是那個成天到晚半點兒用處也沒有,上級硬給他派下來的中共中央華中局,支前特派員盧永春了。
對於這個人傅道軍的理解就是,上麵兒的一些高級首長們,總覺的在下麵兒的各部隊裏放上一個由自己親命派下去的人,無論從政治上還是心理上,都感覺踏實舒服一些!好像如此一來,下麵兒的這支部隊,就算是打到天邊兒去,即便是壯大成了一個集團軍!那麼,從感覺上來說,也總是好像由一根看不到的繩子,牢牢的將這支部隊係在自己手中一般!那麼能擔當此任,能成為首長身邊最為親信的內臣之人,自然也就絕不會是個笑傲疆場縱馬殺敵的真英雄真好漢之輩了!因為原因很簡單,能上陣殺敵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的大將軍真梟雄,是絕對幹不了這卑躬屈膝揣摩上意,順著主子說好聽話的齷齪事!這種真英雄,揣摩敵意料敵製勝還將就!但要做能得到主上的絕對信任,用起來舒服萬分的內臣之輩,卻又絕對不可能勝任!因為這些內臣之輩的全部作用,原本便是逗主上玩兒高興鬧順心的!於是自打這個盧永春與傅道軍前後腳的一到任,深諳政治的傅道軍,對他的政策便是能哄就哄能捧就捧!再不行了詐唬兩句嚇嚇他兔崽子也未嚐不可!就是萬萬不可鬧僵了來硬的!因為這種人從曆史上看,絕對不可輕視小覷!這種人深受主上恩寵,雖無實權但有嘴如刀!可謂是成事不足但敗事絕對的有餘!
“哦……沒什麼,戰士們讓上一次的日偽聯軍清鄉給搞虛了!草木皆兵的過於神經緊張了!將一個外鄉的遊民閑漢,當成日偽漢奸給我捉了過來!我親自審了幾句將人給放了!我這不正在這兒批小田兒呢嘛!是人不是人的都一率給我帶上來親審!那我這個縱隊司令員還到底用不用再幹正經事兒了!”
傅道軍說罷扭頭一看自己的保衛處長,一個對共產主義絕對忠誠,久經革命戰火考驗的老牌兒政保專家田葆久道:“還站著幹什麼啊?還不下去照我的交待好好的反省!”
田葆久則心領神會的對著傅道軍與盧永春一個立正敬禮,然後快步下去辦理剛才傅道軍交待的善後事宜了。跟著傅道軍這樣的軍中鐵血長官當抗日英雄,還是跟著盧永春那樣的閹賊之輩當狗一樣的奴才!這名曾經四度戰場掛彩受重傷,飽經革命戰火洗禮的中共優秀軍官,還是心裏有數的。
“哦……原來是這樣啊!不過老傅啊,目前形勢緊迫,非常時期有些非常之舉,我們作為黨信任並托付重任的高級指揮員,還是不可掉以輕心麻痹大意的啊!”
不知為何,傅道軍自打第一眼見到這個盧永春後,便覺的跟此人如何也親近不起來!內臣之輩他這一輩子是見的多了!但惟獨對這個盧永春,總在內心深處有一種怎麼看著也不是很舒服的感覺!
‘黨’相信的是你不是我老傅!要不我的這個革命抗日隊伍裏,怎麼又會多了你這樣的一個無聊之徒呢!
但這樣的話傅道軍一輩子也隻是在心裏說說罷了,他永遠都不會超越自己對政治藐視的底線!否則他傅道軍也早就如前反水川軍曠繼勳之輩一樣,含冤莫白遺恨千古了!傅道軍看著盧永春盡示和睦的微微一笑並不說話。他知道,有時候對待這種內臣之徒,硬頂雖能嚇死他們個王八蛋!但往往一個綿綿的軟頂,更能頂的他們一個大跟頭,回家活活的氣死!更重要的是,還不留給他們下黑手幹黑活的口實!
一個無奈的民族!
“傅司令員,都照你的指示全部辦好了,我的交待是:隻要風聲泄漏,從我至下包括我本人在內,全部開除軍籍,一律按逃兵槍斃法辦!不過傅司令員,你不是明晚真要以身犯險進城去會你哪位什麼老朋友吧?尤其是他最後的那兩句話,大有激將架您上馬的意思啊!”
傅道軍坐在司令部外的一顆大槐樹下,聽過田葆久的彙報後顯然很是滿意。於是笑著對田葆久道:“你小子上午不是跟我說那個送信傳話之人,後麵兒跟我說的什麼你都沒有聽到嗎?合著你小子這是在跟我虛與委蛇的蒙蔽長官啊!”
田葆久笑道:“司令員,上午在司令部當著下麵兒的人我不好多說,但我就是幹保衛這一塊兒的,這有關首長安危的大事,我若都聽不清楚,那你就該以瀆職罪槍斃我了!不過……隻是目前敵我形勢極為複雜!城內我們的人與日軍特高課特務,警察署下屬特務,汪偽二十一號特務,國民黨中統、軍統兩大集團特務,都在虎視眈眈的找機會將各自對手一口咬死!各種勢力犬牙交錯暗流湧動!目前除了我們在城裏的地下黨勢力之外,任何一方的特務勢力,都有可能對您的個人安全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鑒於目前情況不明敵我不清,我建議,您不應該考慮明晚的城中赴約!”
傅道軍麵露滿意笑容的對著田葆久點頭道:“小田兒啊,作為一名軍中的政保幹部,能做到不拘泥一格放眼外圍,開闊思想廣悉外情,對當前局勢分析到位負有見解,並敢於麵對高級首長表明自己的意見,在我軍內部還是很難得啊!我很欣慰,這支部隊中還有像你這樣的幹部沒有隨波逐流混沌度日人雲亦雲!很好!但是你卻很不了解我明天將要去會見的這位老朋友啊!他是每一名真正的軍人都很向往結交的同道知己!他有很值得別人去尊敬的人格魅力與專業才幹!你若見過他親自帶兵作戰的情形,嘿嘿!你就知道原來仗還有你從未見過的另外的一種打法!並非都要咱們上千人去圍攻人家日軍一個步兵小隊,到最後再吹著衝鋒號上前拚死搏命!九死一生的結果還要鬧個灰頭土臉!你就會明白,怎麼樣才能以一個排的兵力,在毫無後勤支援的前提下,去獨力幹掉日軍一個標準步兵中隊!”
傅道軍說罷見田葆久臉上並沒有什麼反應,於是看著他眉毛一挑,用表情問道:“怎麼?不信?”
田葆久笑著搖搖頭道:“司令員,我還是真的不大相信!難不成這信裏明天要約見你的那位老朋友,是那太原城的楊舉楊將軍?”
傅道軍低聲搖頭笑道:“那倒不是。無論從哪個方麵來說,我的這位老朋友啊,與那名滿天下的太原楊舉楊將軍相比,還是要相差甚遠的!不過若是說起來,他們倆倒還是頗有淵源的!”
說到這兒傅道軍意識到可能是自己一時情緒甚高,將話給說的太鬆了!於是看著田葆久笑道:“那太原楊舉實乃百世不出的我民國傳奇大英雄!放眼宇內又有何人能與其爭鋒並肩而論呢!但那太原楊舉自負才華冠世學識淵博,家世顯赫富可敵國!又兼身手高超槍馬卓絕,且家族黑道勢力權傾華北一手遮天!為人性情乖張喜怒無常,翻臉殺人極為手黑!並在政治上搖擺不定毫無任何政治信仰可言,終究也隻不過是我中華近代曆史上一位曠古爍今的奇人梟雄而已!若論日後當可為大成就大功績,我看我的這位老朋友,就一點兒也不比那太原楊舉差了分毫!”
見傅道軍將此人做了這麼高的評價,田葆久一時間也不覺被其感染,不由間在內心深處也將此人的位置抬高到了他不可觸摸之際!於是心悅誠服道:“如此說來,既然那位司令員的老朋友言明此事不可通過咱們城中的南京地下黨同誌們安排,而司令員又對這位老朋友推崇有加堅持進城冒險一見,那好,明天的進城赴約一事由我親自安排。不過我還是建議您能跟潘政委商量一下,得到他的認可最為妥當。”
傅道軍擺手道:“其實我跟老潘也還不大熟悉!若是我以前的老搭檔老王還在,我大可就叫上他一同前往便是了!隻可惜他現在人還留在湖北啊!是這,潘政委現在定是正忙的四腳朝天分身乏術啊!又怎會有功夫抽身考慮我的這件私事呢!”
田葆久低聲道:“對了司令員,關於昨天城裏地下黨同誌們送進來的秘密情報,你真的準備一直對盧特派員進行封鎖保密?”
傅道軍看著田葆久眯起雙眼笑道:“小田兒啊,老實說,我現在連你和潘政委本人都想保密!隻不過請報上講的明白,下個星期二日偽聯軍就要準時對我華東敵後抗日遊擊縱隊進行全麵第二次‘清鄉’軍事掃蕩了!我必須要你們這些高級幹部去趕緊的幹活,給部隊找個措施!潘政委現在正在儀征縣緊急跟當地的縣大隊進行磋商,爭取能做好部隊緊急調往儀征的一切鋪墊工作!你說,現在我可能就這事兒來回二百多裏地的去跟潘政委商量嗎?我明天去見我的這位老朋友純屬私人會晤,你現在最該抓緊的是給我徹查出上次日偽聯軍的清鄉掃蕩,敵人為何會確切的掌握我們部隊的具體駐紮位置及軍事部署!情報到底是從哪個渠道什麼地方泄露出去的?就連這次的情報中也明確說明,敵人已經再次的全麵精確掌握了我們部隊司令部的駐紮位置!隻是對下麵兒各作戰部隊及軍事力量部署還不大完全明白而已!我告訴你小田兒,這個口子你若是給我補不住!我唯你是問!”
田葆久當然明白傅道軍跟自己發脾氣的原因了。自上次部隊遭到慘重損失以來,司令部這才剛剛搬到龍袍鎮幾天啊?這麼短的時間內情報再次外泄!隻能說是要麼與自己部隊息息相關的南京地下黨方麵出了內奸!要麼便是自己的部隊中出了內奸!而若是問題出在自己部隊方麵,那麼,自己這個保衛處長便責不可卸!
“傅司令,這方麵我已經在按照您的指示進行低調秘密排查了,必要的時候我還要擴大排查範圍,若是有需要的話,我還需要您的親自批示,對更高級的幹部進行排查!但是,您明天將要會見的那位老朋友,一,目前身份不明!二,約見您的動機不明!三,是不是真的是您這位老朋友在約您,到現在甚至也還是不很清楚的!我堅持您可以前去赴約,但必須要由我來安排保衛工作!”
傅道軍望著遠方感慨道:“你不了解我的這個老朋友啊!你是不知道他的手段啊!他若真想對我不利,那麼我便是人藏在軍中,怕也不見得便真的安全了!人家這不也摸清楚了咱的老窩,都派人將信兒給送到家裏來了嘛?若真是像你說的那樣複雜由你來安排保衛工作,怕是你們還真保不住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