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快樂廚娘 第四十九章 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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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皎潔,伴隨著徐徐的清風吹散了夏天的暑氣,讓我剛剛還燥熱的心慢慢地寧靜下來。
我坐在院子中那棵桂花樹,依靠著樹幹,看著頭頂茂密的枝葉,幻想著滿樹桂花飄香時候的樣子,那一定是非常美麗的,隻可惜我看不到了。
這棵桂花樹原來並不是種在這裏的,而是去年春天賀煥武從桂花林那邊選好了移植過來的。
別看賀煥武是個粗人,自從我跟他提過大棵樹木移植的方法之後,他竟然親自帶人去桂花林找了一棵看著順眼的挖了回來。
無論是挖樹還是栽樹,他都一絲不苟,比大姑娘繡花還仔細。樹種下之後,更是向家中的園丁請教照顧桂花樹的方法,把這棵樹看得跟個寶似的,事無巨細,親自照料。
桂花樹栽下的那一天,我也跟著湊了個熱鬧,裝了一小壇桂花酒,跟賀煥武一起埋在了這棵桂花樹下。
那一天的賀煥武特別高興,人高馬大的他笑起來竟然像個天真的孩子,那笑容純真動人,讓我永遠都無法忘記。
而從明天開始,這笑容就要和我永遠告別了,不知道有生之年,我還能不能看到他那樣純真無偽的笑容。
“今晚我睡書房,你抽出時間來收拾一下東西吧。”
賀煥武今天一整天都是麵無表情的,看得我都跟著麻木了。也許我心中念念不忘的那個笑容隻是我的幻覺吧,也許賀煥武隻有這一種表情,就是麵無表情。
“知道了。”
我的確應該收拾一下東西,賀皇帝的賞賜還有齊家送我的陪嫁,對於我來說這都是無所謂的,但卻可以拿回齊家,說不定會有一天能夠派上用場。
“還有…………那套……嫁衣,你也一並帶回去吧。”
嫁衣?我的嘴角掛上了一絲嘲諷的笑容。
“不!我會把屬於我的東西帶回去,那些不屬於我的,我是不會動的。我不會拿走攝政王府的一片草葉,何況是那套大紅嫁衣?那不是你母親留給你正妻的嗎?我既不是你名義上的正妻,也不是你心目中的正妻,我又怎麼配得上你那套隻屬於正妻的大紅嫁衣?”
那鮮豔的紅色如同鮮血,是賀煥武的母親用心頭血染紅的,如今又用我心頭的血重新染了一遍。
它始終就是一種諷刺,諷刺我們這些不配擁有它的女人無論如何癡心妄想終究是不應該擁有它。
“這麼說來,你的行李就隻有你從齊家嫁過來時帶過來的那些嫁妝了?”
賀煥武悄悄攥緊了拳頭,卻藏在了身後,沒有讓我看見。
“還有一樣東西,我要帶走。”
我摸摸樹幹,心中有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決定。
“是什麼?”
賀煥武略微提高了聲音。
“這樹下埋著的桂花酒,我要帶走。”
絕情斷念,這是最後的一點牽念。
“不能留給我嗎?”
他的微微顫抖著,難以讓人察覺。
“埋下這壇酒的時候,我以為你對我有情,而我身無長物,隻能埋下這壇酒,權當定情之物。如今,你要休了我,毫無情意可言,定情信物則再無意義,我還幹嘛要把它留給你呢?”
我的心冷冰冰的,如果從來沒有想過接受賀煥武,也許我不會傷得這麼重,隻有接受了再被狠狠的拋下,才會留下這麼深重的傷痕。
“你又怎麼敢說我當初我對你有情,如今就沒有了?”
賀煥武咬牙切齒地磨出了幾個字。
“是啊,我怎麼敢說呢?如今你能如此絕情,絕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做到的,說不定從一開始,你對我就無情,隻是為了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才會演出了這樣一場精彩絕倫的好戲。
我是個小賊偷,雖然在拐棍兒斜街的時候沒少看戲,卻想不到會有這麼一天,我也變成戲中人而毫無知覺,所以才會被你騙的這麼慘。
最打動我的就是這身大紅嫁衣,並不是因為我對你正妻的身份有什麼非分之想,而是覺得這身嫁衣代表了你的認真。
結果呢?最假的就是這身嫁衣,它甚至成為你休掉我最好的借口和最有力的證據。我頭一次知道我原來這麼傻,街頭三歲的孩子都知道不能讓陌生人用一塊糖就給騙走,我竟然不知道,我連三歲的孩子都不如………………
能不能告訴我,你究竟是出於什麼目的這樣騙我?好歹也讓我死個明白?”
我就是想不通,我一個小賊偷,究竟哪裏值得他花費這麼大的心血來騙我了?
“你真想知道?”
這麼問,有必要嗎?
“你說吧…………”
我想我還抗得住。
“‘神禦天寶’,你應該知道那是什麼。妞妞潛入王妃臥房,想要找的不就是那樣東西嗎?我也曾不止一次地看到你翻看有關渝閩女國的傳記,‘神禦天寶’是渝閩女國的鎮國之寶,你也應該了解了。”
一瓢冷水瞬間從我的頭頂澆了下來,似乎有很多細小的線索從我的腦海中迅速地閃過,快得讓我抓不住。
“我聽皇上說過,那東西在你父王手上,也是因為一句‘鳳安天下’,是那東西讓你的父親起了不臣之心。難道說你跟你的父親一樣,對江山皇位有什麼妄想嗎?”
這正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賀煥武雖然活潑但是卻沒有什麼野心,在我看來他一直就是一個單純的大男孩兒而已,他應該對爭權奪利沒有什麼興趣才對。
“那東西和江山皇位之間有什麼關係,我根本不在乎,可那是我娘去世的時候,我父王為了安撫我娘,向她保證我會是攝政王之位唯一的繼承人,當著我娘的麵親手交給我保管的。
那是我父王以一個男人的身份,向他最心愛的女人表達的心意,就是把他最在意的東西親手交給那個女人最在意的兒子。這是我爹交給我娘的定情信物,是他的正妻王妃都沒能得到的寶物。
我不把那東西當作什麼奪天下的利器,隻當是對娘親的一個念想。可是才第二次見到你,就把那個寶物給弄丟了,雖然事後我追回了我娘親手繡的錢袋,也不在乎那錢袋子裏那幾十兩銀子,可是那寶物我非但要追回,卻也不能明目張膽地大肆尋找。
我早就將你的周圍搜遍了,齊家、觀瀾茶社、甚至是張拐子的舊居,我全都沒放過。成親之後,你的貼身之物,我也都搜過了,還有你在回娘家的這幾日之中,你帶來的嫁妝我也都翻了個遍,著實沒有。
時至如今,我才敢相信你真的是從來都沒有藏過那個東西。如此一來,我也就再沒有什麼理由留你在身邊了…………”
他眼中的惋惜從何而來,我讀不懂。
怪道人說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他是高高在上的攝政王世子,與天子之位不過半步之遙,而我不過是貧民窟裏走出來的小賊偷。
明明是不相幹且地位相差懸殊的兩個人,連這愛情也來得莫名其妙了,灰姑娘隻能存在於幻想的童話之中,現實生活中是根本不存在的。
兩輩子都一直辛苦地討生活的我居然也會有這麼弱智的一天,當初曾經嘲笑傻妞方雲止戀愛智商低於零,如今終於自己打自己的嘴了。
“原來如此。那麼我還真要謝謝你,沒有像對待張拐子那樣對待我呢。”
張拐子死了,死得很慘,而我還活著,至少還幻想著自己曾經被人愛過。現在都弄明白了,就算心再痛,也總算是當了一回明白鬼。
‘神禦天寶’在我手裏,這毋庸置疑。賀煥武無論如何也猜想不到他費盡周折,甚至不惜用感情做誘餌,把我騙到身邊卻都找不到的東西被我藏在了哪裏。
明天清晨,我將徹底離開攝政王府,帶著他千方百計尋找的東西一起,大搖大擺地從他的眼前離開,因為‘神禦天寶’就藏在桂花樹下的那個小小的酒壇子裏。
在酒裏摻水是大眾所熟知的一種騙人招數,而缺斤短兩也是不良商人慣用的手段。
隻要在酒壇子裏放上一個和壇子同樣顏色同樣材質的特製格擋,就可以借著水的折射帶來的視覺誤差讓人錯認為,那就是酒壇子真正的壇底,以達到不良商人缺斤短兩的目的。
這種招數最好是用在黑色或者深褐色的酒壇子裏,因為白瓷的酒壇很容易被人看見並非一體形成的縫隙。另外也最好用在小酒壇子上,因為小酒壇裝酒少,分量輕,略微的差距不容易被人察覺,可缺斤短兩的比例卻並不小,比較合算。
我埋在桂花樹下的那壇酒,酒壇子底兒也是動過手腳的。在酒壇底有一個非常仿真的假的酒壇底,而在這個假的酒壇底兒底下還有一個倒扣的小碗,碗底下扣著用油紙細細包裹了的,那個讓賀煥武遍尋不著的‘神禦天寶’。
本來我想著,攝政王和賀皇帝之間的爭鬥早晚有一天會結束,我跟賀煥武的生活也早晚有一天會歸於平靜,到那時候,我再把這個我眼中再普通不過的MP3拿出來,當作我們兩個人之間的定情信物,一輩一輩地傳下去,也算是段佳話。
可是,賀煥武不肯給我這個機會,老天爺也不肯給我這個機會,那我隻能帶著這個令我心碎的定情信物悄然離開了。
就當做…………這東西從來就沒在我手中存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