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第一次使用改變的力量，不是就讓自己和聞人臨淵免於被賣進妓院的命運了麼？張拐子被抓的那一天，官府的人要查抄張拐子的住處，致使你和娃娃們麵臨無家可歸的境地，這是朕事先並沒有想到的。而你，卻在短短幾句話之間，就給這些可憐的孩子找到了落腳的地方，甚至安然生活到今天。這也是你的力量啊！！”
    居然還說起了那天的事兒來了，那天要不是有賀煥武在，我和娃娃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了呢。
    這個皇帝從小坐在金鑾寶座上，不識人間疾苦。他隻想到把張拐子抓起來是救我們脫離魔掌，卻沒想過張拐子被抓，張拐子的住處也要跟著被查封，更沒想到我和娃娃們會因此而流離失所。他辦事果然還欠火候。
    而小圓並不是聞人丞相真正的孩子，所以他在丞相府說出來的話沒有半點分量。在知道了事實真相之後，這一點也變得理所當然了。
    “其實我真正注意到你，是在最近。你不但改變了自己的命運，居然還能讓人人都知道有毒的百日紅變成餐桌上的美味，並且受到人們的追捧。這不也是你使用的改變的力量嗎？
    剛剛唱的歌兒也是，都是我從來沒有聽過。你太神奇了，說不定你能夠幫助朕也改變命運，甚至改變這個國家的命運。”
    賀皇帝越說越興奮，我越聽越頭疼。扶額！他怎麼會想到這方麵呢？一種從前不認得的食材和幾首從來沒聽過的歌兒，怎麼可能跟改變命運掛上關係呢？他大腦回路異常了麼？
    “皇帝陛下，我謝謝您，您歇歇吧。我充其量就是會唱兩首小曲兒的廚娘罷了，所謂的改變命運，也不過就是靠著一技之長尋一條活路罷了。幫助您改變命運？還改變國家的命運？您就是把我當成神仙供起來，我也沒這本事啊。”
    我也顧不得跟賀皇帝裝卑微了，想事兒不靠譜也要有個限度啊。
    “事實上，朕真的有事情，希望你能夠幫忙，隻要你肯幫朕，朕就能改變自己的命運，甚至改變國家的命運。”
    嗯？這話很可疑哦，敢情把我當成神仙一樣哄著，是有目的的？
    “您有什麼事兒需要我幫忙啊？說來聽聽…………”
    事出有因，我還是聽聽緣由吧。
    “朕六歲登基，至今已經十五年了，卻完全不能親政，就是因為朕的王叔把持朝政。王叔本來完全有機會能夠把朕廢掉，他自己等級做皇帝，可是這十五年來他遲遲沒有動手，你知道為什麼嗎？”
    我搖搖頭，其實心裏清楚原因。朝廷之上朝政被攝政王把持，兵權卻是賀皇帝的外公聞人丞相的掌中之物，攝政王與聞人丞相分庭抗禮才維持了一種微妙的平衡，讓賀皇帝穩穩當當地坐在皇位上。
    “涼州郡本來就是天下糧倉，何況涼州與涼北草原緊緊相連，涼北草原牧草豐美，素來以出產優良的戰馬而聞名。涼北居住的善於騎射的遊牧民族和涼州百姓多有通婚，隻要掌握了涼州郡，就等於掌握了一批存於民間的兵力。
    攝政王妃出身於涼州，本來等於是王叔擁有了可以與朝廷抗衡的兵力。但是由於攝政王妃嫁給王叔二十年，膝下無出，連個女兒都沒能生出來。就算王叔奪取了皇位，將來繼承那個位置的人也與涼州沒有什麼關係，隻能是與他人作嫁衣裳。涼州郡王算盤打得很精，他根本不會為了沒有希望的將來，來冒這種危險。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煥武堂弟和涼州出身的蘇茜郡主訂了親，如果他們將來能生下個一兒半女，涼州郡王就能夠從王叔謀反奪取皇位這件事中獲取利益。”
    說完，賀皇帝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賀煥武和蘇茜郡主訂親的這件事，不但決定著攝政王妃在王府中的勢力是否穩固，也影響著賀皇帝的皇位是否安穩。
    一場本該相親相愛的婚姻，竟然隱藏著這麼多的隱患。賀皇帝成天想著這些事，他能睡得著覺嗎？
    “涼州的女子很金貴嘛！對了皇上，你現在後宮裏似乎沒有幾個人吧，而且皇後的位置也還空著，你幹嘛不娶一個涼州女子呢？這樣一來，你不是也有籌碼，跟攝政王一爭高低了嗎？”
    聞人丞相沒有兒子，隻有三個女兒，大女兒是前任夫人留下的，也就是賀皇帝的親娘。可他的兩個小女兒年紀都很小，至今也不過十來歲的年紀。於是，聞人丞相家中再無適齡的女子送進皇宮了，所以皇後位置至今空懸。
    “涼州郡王眼光高得很，那裏看得上我這樣的空架子皇帝，他寧可讓蘇茜郡主嫁給攝政王世子，也不肯送進皇宮。天下人的眼睛都是亮的，情勢如何，大家都看得清楚呢。”
    賀皇帝苦笑著，搖頭，這也的確是現實。
    “那皇上想讓我這個小小廚娘幫您做什麼？說媒？嗯…………我從小在市井長大，您別說，這三姑六婆的買賣還多少會一點兒。不過幫皇帝說媒，我可能就派不上什麼用場了。”
    蘇茜郡主是涼州郡王唯一的女兒，攝政王妃是涼州郡王一母同胞的親妹妹，親姑姑不想著把侄女嫁給自己丈夫的兒子，反而讓她嫁給對自己沒有一點幫助的賀皇帝？想也不可能。
    “不用你說媒，隻要你幫我離間賀煥武與蘇茜之間的感情就可以了。”
    賀皇帝說得雲淡風輕，我一口剛剛喝下的酒直接噴了出來，嗆死我了。
    “咳咳咳…………您還不如讓我幫您說媒去呢！！離間攝政王世子和蘇茜郡主的感情？寧拆十座塔不破一樁婚，您這不是讓我做損呢嗎？不幹！！”
    話說，那兩個人之間有什麼感情存在嗎？根本就用不著我去離間。可是話又說回來，正是因為沒有感情，那兩個人的婚姻純粹是為了彼此家族的利益而結合在一起的，挑撥他們之間的感情根本就沒有用。
    “他們現在事實訂親了，並沒有真正成親，朕應該還有機會，不是嗎？”
    我從來都不覺得賀桐的那張臉長得像狐狸，可是怎麼長到賀皇帝的臉上，就那麼像狐狸了呢？
    “有機會，你自己去追啊！！別拽著我，這事兒跟我沒關係…………”
    我幫不上忙。
    “你真的不肯幫我？”
    賀皇帝略帶寂寞地說。
    “不是不想幫，是幫不了！！我就是個廚娘而已，還是蘇茜郡主不待見的廚娘，你讓我怎麼幫你啊？現在蘇茜郡主不找我的麻煩，我都已經謝天謝地了，我還送上門去找不痛快？”
    要不是有吃貨攝政王護著我，我早就死無全屍了。
    “你不要忘了，是朕派人把張拐子給抓起來的，朕可以抓他，當然也可以放他，到時候你身邊的那些孩子可就要再次回去過暗無天日的生活了。”
    賀皇帝語帶威脅，居然把張拐子給提溜出來說事兒，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您跟我開玩笑呢吧？張拐子年紀老邁，進了大牢沒倆月就死了，現在您再把他從墳裏刨出來威脅我？有用嗎？”
    賀煥武揪著張拐子不放，為的是追回他娘繡的錢袋子。審問張拐子當然用不著他親自出手，那些衙役們哪個不想巴結攝政王世子，張拐子理所當然落不下什麼好下場。
    “嘁…………”
    喂，皇帝陛下不要發出小痞子的聲音啊…………
    “你確定不肯幫我？”
    賀皇帝站起身來，抖了抖身上的積雪，麵色恢複到了尋常的樣子，冷淡，高貴。
    “幫不上，您死心吧！”
    玩兒深沉，誰不會啊？打死我也不趟渾水，才是正格的。
    “你會後悔的。”
    賀皇帝歎息著，仿佛我做了一個多麼愚蠢的決定。
    “您隻要走出這個梅園，就會想明白的，找我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廚娘幫您做這等大事才應該是最讓您後悔的。”
    再喝一口酒，就讓我醉死在這片梅園裏吧。
    賀皇帝沒有再說什麼，隻是一甩袖子，扭頭走了，腳步聲恨恨的，我都聽懂了。
    *****
    與賀皇帝梅園夜飲之後，賀皇帝依舊沒有讓我離開梅園，也再沒有出現過。這幾天我當然也樂得清靜，與其回攝政王府去麵對蘇茜郡主，還不如我自己在梅園獨賞寂寞呢。
    可是正如賀皇帝所說，我後悔了。因為賀皇帝下了一道旨意，讓我家小圓進宮，給他當伴讀。
    賀皇帝需要伴讀嗎？不需要，他都二十一歲了，還需要什麼伴讀啊？他這分明就是在拿小圓威脅我。小圓那個傻孩子還樂嗬嗬地跑來梅園跟我報喜呢，因為賀皇帝批準他進宮後可以經常來看我。
    我終於明白了，其實那天賀皇帝把張拐子搬出來威脅我，並不是他的本意，我應該能夠聽出他話裏的潛台詞。抓個張拐子不是什麼難辦的事，讓小圓變成聞人丞相的獨生子，他賀皇帝的小舅舅，才是他的大手筆。
    張拐子死了，不足為懼，小圓還活著，就捏在他賀皇帝和聞人丞相的手裏，甚至還有攝政王府別院的那些娃娃們，在那些位高權重的人眼裏，那不就是螻蟻一般的存在嗎？
    我屈服了，離間賀煥武和蘇茜郡主之間的感情，就是再難辦我也要辦到，為了那些與我命運相連的孩子們，我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賀皇帝，算你狠，這筆帳咱先記著，我早晚有一天會跟你算總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