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天光破曉複劫灰  第三十九章 欲加之罪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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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傀儡術的引線為外力斬斷,施術者無法及時收回,故此,殘存的斷線雖無牽引,但仍會趨向術者,直至返回其體內。也就是說,若能捕捉到被破曉劍氣粉碎的殘線,他們將有機會尋得戚從流,從而阻止他施術。
    可惜商華非戚家血脈,自是見不得那些殘線,然戚雲離功力尚未完全恢複,感知所及受到限製。奈何時間有限,雲離隻好借助商華的內息施展探息之術。
    世人所知的探息術僅限於感知經脈流轉,但真正的探息之術卻是深不可測。隻要功力允可,即可搜尋周遭潛藏的內息,可以說一個高手不論如何隱藏氣息,也逃不過這個秘術的能力。
    雲離的功力隻夠應付方圓一裏,而商華是她的十倍,況且他本就會四散內息,更是事半功倍。她將探息之力注入商華經脈,由他進行擴散。
    頃刻間,常人不可察的月白光芒如漣漪綻開,萬物聲息滯於半空,落葉亦是懸而不落,終是在二裏之外的方位尋得一絲殘線。它,去往塘川。
    二人即刻騰空追去。抵達塘川城外,雲離看見百餘引線正漸漸退回城內。趁城門尚未關閉,迅速入城。
    進城沒走兩步,雲離忽然收了步子,一手拉住商華:“是昭宗!他在城裏!”
    塘川城隻是一座小城,隻有一條大街貫穿全城。商華看街上人來人往,並無戚昭宗的身影:“你確定?”
    雲離肯定道:“我認得他的內息,不會有錯。”話剛說完,便聞街邊客棧傳來一個女人的尖叫:“殺人啦!有人殺人啦!”
    商華把這種現象歸結於城鎮治安不好,但見雲離眉頭深鎖,兩眼緊盯那間客棧,遲疑地指向那邊:“你可別告訴我,昭宗就在那裏麵?”隻覺身旁掠過一道疾風,是雲離已傾身而去,他伸手過去,竟然觸不到她的衣角,速度太快了。
    客棧二樓窗縫逸出濃煙,火光隨之而起,鮮血順著木欄落下,驚得賓客驚惶逃竄。那窗紙上映出一道人影,正是戚昭宗。
    雲離清楚地看見無數引線糾纏他的每一個動作,最為擔心的事果然發生了,戚從流用同樣的手段控製了他的親生兒子!但令她匪夷所思的是,依昭宗的心性,他絕不可能答應接受傀儡術,莫非戚從流練就了什麼詭秘心術?
    “商華,同方才一樣,把昭宗身邊的引線斬斷。”雲離的聲音在顫抖,那個人是她清醒兩年以來待她最好的人,說他是弟弟,負的盡是些兄長的責任。
    “這個地方可能不行。倘若我用了破曉,整間客棧必將化為廢墟,昭宗也有可能為其所埋。”商華回憶與柳靜的對峙,想到一個要點,問道,“昭宗的武功比起你嫂子是如何?”
    “不堪一擊。不及她十分之一。”
    “你說話好直接啊!你放心,待昭宗複原,我定然會轉告與他。”商華見雲離一頭霧水,便解釋道,“我想傀儡術再怎麼神乎其神,也是基於被操控者的自身實力,讓他們力所能及,發揮到極致。”
    雲離看商華沒由來地掀起唇角,不由擔憂:“你想做什麼?”
    商華笑著抽出長劍:“等我。”隨即揮出一記霜天,櫻色流溢化雪,一時間,樓上的火光退去大半。他飛快收劍回鞘,甩手丟給雲離,隻身翻入昭宗所在的那個房間。
    雲離豈能任由他去,亦是抱劍跟上。誰知還未起步,一連串茲茲聲響尤為刺耳,終了便是震耳欲聾的炸裂聲。木屑飛濺,塵土翻飛,那間屋子,爆炸了!可是,商華才剛剛進去!這……這是陷阱!
    若非繁花三千的劍氣抵擋一時,隻怕她早已被埋在廢墟之中。待她再睜開眼,已是置身於殘垣廢瓦,四周除了圍觀的百姓,哪還有商華的蹤影?剛才那場爆炸,他躲開了嗎?要是躲開了,應該會悄悄地站在身後嚇唬她吧?
    一灘鮮血從廢墟底下漫出,就在她腳下。心髒驟然一頓,五髒六腑如同被火燒一般疼痛得難以忍受,嗓子一下子啞得說不出話。她默默屈膝點跪在地上,用劍支著搖搖欲墜的身體,伸手接近那灘血,口中胡亂念著:“不會的,不會的……商華,你一定逃開了,對不對?你怎麼不出來?你……”
    “喂!不怕弄髒手啊!”一個熟悉的聲音是萬般戲謔,就在她眼前,一手托了她的胳膊,輕易地撈她起來,“是房裏的那具屍體,唉,現在估計沒法收屍了。”
    “你沒死啊?”雲離低聲問他。
    “當然,我人品是極好的。”商華突然噗嗤笑出聲,“喂,戚大小姐,你該不會以為我……這個……”手指向自己,又轉而對著那灘血跡。
    “沒死就好。”雲離小聲嘀咕,順便背過身去。眼淚就要流出來,千萬不能被他看到,否則又是一頓奚落。心裏是這麼想著,一隻熟悉的手臂卻橫在她胸前,他輕輕靠在她肩窩裏。被他這麼一摟,眼淚是一發不可收拾。好擔心他就這樣死掉,隻留下那麼無聊的兩個字。
    商華感覺到她的顫動,把她摟得更緊。剛才那一瞬確是凶險萬分,房裏那個影子根本不是戚昭宗,而是一個假人。本想看看地上那具屍體是何許人也,不料一股火藥味鑽入鼻息,立馬翻出窗外。
    就差那麼一步!或許是粉塵過大,使得她沒看見自己。看她望著一灘血,以為自己殞命而傷心欲絕,心裏說不出是喜悅還是悲傷。但是那種絕望,他經曆過,很清楚。他最不願讓她承受這種痛苦,若能有以後,定要比她活得長久。
    “哭夠了沒有?”他在她耳畔呢喃,有意說道,“哭夠了,就別耽誤正事。”
    “哭你個頭啊!”雲離抹了眼淚,送給商華一張倔強的臉龐,“我才沒哭!”
    “眼睛紅成這樣騙鬼啊!”
    “是灰塵!沒見這裏很多灰塵嗎!”雲離見自己手裏沾了一些灰,便往商華眼睛遞去,“你要不要也抹一抹,一定比我更紅!”
    商華看她完全是嚇瘋了才語無倫次,斂了衣袖給她擦手:“先擦幹淨吧。免得一不小心用這隻手抓東西吃。”
    雲離硬是把手抽回去:“我又不是小孩子!”
    商華摸摸她的頭:“乖……”眼角瞥見一個人影從廢墟後閃過,立即攬過雲離,飛步追趕。
    雲離還沒弄清楚,雲裏霧裏地問:“什麼事?”
    “我看見昭宗,這回是真人!”
    “不會又是陷阱吧?”雲離隱隱擔憂,總覺得一切太過異常。
    “哪來這麼多陷阱?你哥又不是閑得慌。”
    兩人追到一座大門前停步,門前兩座人高的石獅雕像,外加一隻陳舊大鼓、一塊高懸的牌匾……一切的一切都說明這個地方是官府。
    眼見昭宗躍入官府,更不能在此放棄,況且雲離抬眼望向天空,見那些殘線的終點居然是這裏!戚從流竟能藏身官府之中,不得不佩服他的膽量。
    以兩人的功力,潛入官府不算難事,避過往來巡衛亦是輕而易舉。但詭異的是,戚昭宗明明進了此處,但雲離的秘術卻探查不得半分蹤跡。暫且隻得擱下,畢竟隻有製止戚從流施術,昭宗就才能得到解脫。
    引線繞過院子,入了書房,沒入書櫃的縫隙之中。商華推斷,書櫃後必為暗格密室。兩人擺弄架子上的各類物品,最後翻動一方書匣,觸動機關。出乎意料的是,密室內黑燈瞎火,空無一人。
    雲離這才發覺自己被假象迷惑,官府外的那些殘線根本就是有人故布疑陣。從何時開始?能想到的隻有客棧的那場爆炸,她心神一亂,以致他人趁虛而入。隻怕連商華看到的那個人影,也是假的。
    商華感到不妥,輕佻歎息:“你哥還真是清閑,在下佩服。”
    雲離拉著他衝出書房:“話還那麼多!怎麼死的也不知道!”她相信戚從流要的是商華的命,所以隻要牽他的手,他應當有所顧忌而不敢下重手。
    可惜,雲離想的簡單了。他們還未踏出屋子,一麵鐵柵即重重下落,封在門前,可真是一招百用不厭的甕中捉鱉。商華自然不把這鐵柵放在眼裏,連繁花三千也懶著出鞘,直接使用破曉一擊,鐵柵便成了碎片。
    雲離見他出招如此隨意,不禁說道:“不是要你少用這招麼!拔劍又不費多少時間!”
    商華歎氣:“既然知道來的是我們,又豈會隨便弄個繁花三千能劈開的門?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吧。”
    前腳剛踏出門檻,一團黑壓壓的重物從天而降,月光下隱約能夠分辨出那東西上的華貴衣料。“嘭”一聲落地,那東西是一個人……一個死人。俯臥著,頭部慢慢滲出鮮血。
    這死人恰好落在雲離跟前,把她結結實實嚇了一跳。商華掩住她的雙眼,用腳翻過那屍體,瞧見那張棱角分明的臉:“是他……”
    雲離用力掰開他的手,去看那屍體的臉,腦子裏倏爾一轟:“祁亦弘?他……他怎麼死了?那我們……”
    “我們完蛋了。”商華的語氣是雲淡風輕,好像麵前躺的是一根蘿卜。
    話音剛落,無數兵卒舉火而來,將二人團團包圍。領頭那人大喝一聲:“兄弟們,給我抓住這兩個刺殺世子的反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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