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愛上他了。”沒有詢問的語氣，而是百分之百的肯定句。
    張俊呼吸有那麼一秒的停頓，他自己都來不及看清楚的事情，被程可頌這麼當頭劈下，心裏簡直難受到了極點。那是他的弟弟，親弟弟，怎麼可能？
    “我馬上回去。”張俊果斷的掛掉了手機，這簡直是一種逃避的表現，逃避去思考，逃避去想事情的真相。
    程可頌呆愣愣的看著已掛掉的電話，此時此刻他覺得前所未有的孤獨，張俊，他一個人的張俊，如果不再是屬於他的，以後的日子他該怎麼活下去。父母的遺棄，沒有朋友，沒有戀人……
    程可頌壓抑著心底的狂嘯，更加壓抑著對生活的絕望，他試圖去說服自己去接受現實，甚至說服自己，即使張俊想要跟張成在一起，他也不去計較，就這麼三個人的過下去。但是，隱隱的刺痛讓他幾乎彎下腰去，根本就不用說服，這樣的關係他即使去死也無法接受。
    電話鈴聲響的很突兀，他下意識的想把手機丟掉，他真想把自己關到一個無人知曉的地方，好好靜一靜。但手指還是按了接聽，那一端是一把蒼老的聲音，不是詢問，而是命令。
    程可頌到達咖啡廳的時候那個人早已等在那裏，他們並沒有見過麵，但程可頌還是第一眼就看出來這個人並沒有騙他。相似的麵容，慣常的姿態，即使是白發斑斑，依舊能看出年輕時候的風采。張赫，張俊的父親，眼神敏銳的對程可頌行注目禮。
    “叔叔好。”程可頌像個典型的小男生見長輩一樣，但笑容確實客氣的恰到好處，頭稍微低了低，腰也前傾的彎了彎。
    “坐吧，不用那麼客氣。”張赫此時沒有一點兒長輩的架子，更加沒有他以前的威懾力，就像一個年老的父親對待兒子一般的對待程可頌。“今年多大了？”
    程可頌稍微一愣，但還是乖順的說：“二十一了。”
    “嗯，”張赫似乎是在思索，“叔叔也不跟你繞彎子了，張俊近來在做什麼？”
    這個問題是個炸彈，程可頌也想知道他在做什麼，甚至想知道他每天都在做什麼。他思索了一下，按著自己不撒謊的性子進行回答：“他近來不在這裏，不過這兩天應該就能回來。叔叔有什麼事的話等他回來我讓他找您。”最後一句完全是出於禮貌，但說完之後似乎覺得有些不妥了，你是誰？用得著你來轉達，你跟張俊現在時不時戀人還是兩碼事兒，但人家這父子確實實打實的存在。
    張赫並不糾纏這些小問題，隻是淡淡的說：“我並不反對你們在一起，他大你許多，很多人情世故看的角度跟你不一樣。我隻是希望，你也能站在他的角度多看看，不要一個人太盲目的做事情。他以前因為你，沒少跟我抬扛。”張赫這段話說的溫暖而慈祥，讓程可頌小小心靈裏立馬就萌發出了親情的嫩芽。但這些話，他聽得有些糊塗，張赫真的能接受他們之間的愛情麼？
    “謝謝叔叔，我會的。”程可頌還是認真的點頭答應。
    “這些年看起來我不怎麼管著他，但他畢竟是我兒子，所以很多時候他的事情我還是知道的。依我看這些年他對你是一門心思，所以有時候，男人在外麵也難免逢場作戲，你隻要知道他對你始終不錯就好。等他回來你讓他給我打個電話，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連個電話都不給家裏打。”張赫頓了頓，“你也是，有空就給我打個電話，我這個老人家越來越沒人理了。”
    程可頌心裏千萬個疑問跑過去，前半段說的他有些惱怒，什麼男人在外麵逢場作戲，他難不成就不是男人了？更何況，他的逢場作戲是自己的親弟弟。而後半段是實實在在對兒子的抱怨，最後一句是對自己說的，隻是這裏麵的真實成分占多少他實在有些摸不清。但他還是作出一副了然的樣子點了點頭。
    張俊回來找到程可頌的時候他正在酒吧裏醉的一塌糊塗，張俊既生氣又心疼，罵吧他又聽不見，不罵心裏那股火氣沒來由的冒。於是回到家對程可頌少了幾分溫柔，幫他洗澡的時候更是沒了耐心，這個小混蛋，喝成這樣是要做給誰看？
    張俊看了程可頌一夜，看見他因為醉酒皺緊的眉頭，看他因為做夢又笑彎了的嘴角，看他不知為什麼又滿臉的怒氣……他從來不知道睡著了的程可頌也是這麼的豐富多彩，這樣的讓人愛不釋手。
    但是他在接近天亮的時候有些怕了，害怕該以一副怎樣的姿態來麵對程可頌，他甚至自己都解釋不清楚對張成是怎樣的感情，更加無法對程可頌說出個一二來。以前跟程可頌躺在沙發上互相擁抱著聊天，他們約定好了，不能對彼此撒謊，必須要坦誠，即使是不相愛了也要大大方方的說出來。如今想來，當時的約定是那麼美好，但真的有些事情發生了，所有坦誠的話都變得難以出口。‘
    他壓製著自己想要逃跑的腿，雙臂緊緊的抱住程可頌，嘴唇貼在他的額頭上，用溫度來拉近彼此的距離。
    程可頌難耐的掙了掙，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宿醉的後遺症讓他有些昏昏沉沉，大腦反應自然慢了幾個節奏。
    “你醒了。”張俊試圖放鬆自己的臉部肌肉，讓自己看起來依然的精神飽滿，但眼底的不安和疲倦還是透了出來。
    “你抱那麼緊幹什麼，我又跑不了。快放開，我都喘不過氣來了。”程可頌同樣有些小心翼翼，他怕一個不小心就讓他們如履薄冰的感情碎成粉末。
    “對不起，許久不見實在是太想念了。”張俊抱歉的笑笑，稍微鬆了力道卻沒有放開。
    “老油條，就會花言巧語。”程可頌咧嘴笑，他又何嚐不想念呢。
    “小可，求你耐心的聽我講，即使聽完之後你要罵我混蛋畜生。”張俊穩了穩呼吸，身體不自主的繃緊，他大腦裏在發出號令。似乎隻要程可頌說出“不”來他就會使勁抱住他，然後拿繩子綁住他，就像囚禁寵物一樣的捆在身邊。
    程可頌並沒有讓他如願以償，相反的他很鎮定的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