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一 你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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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淺淺的來了,晚風吹過那荷花的清香,慢慢地散落在半夏的書籍上。蟬兒也在清歌,像是天籟慢慢柔和,空氣裏也變得安靜起來。半夏靠著窗戶,停止手中的筆,合上數學題。靜靜地呼吸著那夏日的清新。
“半夏,你要出去嗎?”紫衣在旁邊問道,第四節課下離上晚自習整整有一個小時的時間。這個過程裏,同學們都會拚命地學習。半夏以前也不例外,可是人一旦生病或者受傷以後,心情往往會有所不同。半夏總覺得眼前的時光雖然短暫,卻是最美的。以前沒有發現,而現在自己的心情平靜了許多,對著園中景色,怎不會有淺淺的欣喜。紫衣看出了半夏的心情,扶著半夏慢慢地走進那窗外的世界。
半夏的心裏忽然想起《遊園驚夢》中的句子:不到園中,怎知春色如許?然而自己的臉也一下子就紅了起來,這是杜麗娘思春的句子,自己怎麼能這樣想。趕快抑製了自己的想法,慢慢收回目光。
良辰美景,怎能辜負。斜陽掠雲,渲染出一片火紅的雲霞。雲霞裏折射出的玫瑰光澤漸漸浸潤了整個花園。依依垂柳,在斜陽的背景裏化成婀娜的倩女身影。血紅的玫瑰花和杜鵑花,像是喝醉了似的,姿態不同,到多了幾分美麗。而最為奇妙的是那池中的蓮花,白色的如雪,紅色的如紅珊瑚,珠光琉璃,搖曳生風,映著那無窮碧的蓮葉,顯得愈發可愛動人。風輕輕一吹,那荷香飄遠,沁人心脾。半夏閉上眼睛用心去感受這一切美好的時光。坐在池邊的假石上,感覺自己像是在一個夢境裏,裏麵似乎勾勒著莎翁筆下的《仲夏夜之夢》的甜蜜。嘴角上揚,浮起那一絲絲如花的漣漪,心神蕩漾。
“半夏,你原來在這裏啊。”耳畔傳來宋曉波的聲音,半夏睜開眼睛,看著宋曉波提著晚餐過來。“看來我在這裏是多餘的,那我先走了。”紫衣對宋曉波打了個招呼,就轉身離開了。“再見。”宋曉波笑著回答。
“你不去做作業嗎?還要幫我買這個,多浪費時間。”半夏關心地看著宋曉波,眼前這個大男孩,陽光,簡單,善良,體貼,心裏是滿滿的溫暖。“看你說的什麼話?有什麼事情能比你重要嗎?我給你賣了你最喜歡的小籠包,烤腸,雞蛋和牛奶。”宋曉波一邊說一邊打開袋子。“你啊,買這麼多,我長胖了怎麼辦?”半夏開玩笑。“無論你變成什麼樣,我都會喜歡,對你不離不棄。來,吃一口小籠包。”宋曉波用筷子夾起一個小籠包遞到半夏的嘴邊,溫柔的說:“啊,張開嘴,吃一口。”半夏抬起頭看到宋曉波那張溫暖的臉,濃濃的眉,高高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心底生出一種憐惜之情,那是來源於天生的母性之愛。半夏慢慢的咀嚼著小籠包,心裏充滿了溫暖。“謝謝你。”“你怎麼說這樣的話?”宋曉波感覺有點不自然,不過嘴角還是暖暖的笑。
“如果沒有你的話,我不知道自己的生活會不會如此精彩,充滿溫暖。”半夏的語音微微顫抖。將腦袋依靠在宋曉波的肩膀上。“你今天想的太多,我喜歡你是自願的。”宋曉波將半夏緊緊擁抱。暮色如畫,當餘光盡收的那一幕,花園裏都蒙上了夢境的顏色。
“不早了,我們還是回去吧,馬上要上晚自習了。”半夏一看手表已經六點半了。“好的,我來背你。”宋曉波已經蹲下了身子,衝著半夏微微一笑:“我的公主,來其上我這匹白馬吧。”半夏看著宋曉波溫暖的表情,嘴角上揚,微微一笑如同四月天的一抹微雲,柔和美好。半夏趴在宋曉波的背上,感覺那是大地的味道,安全而且值得信賴。上了四樓以後,半夏對宋曉波說:“我自己盡教室吧,讓你這樣做不好。”“恩,好的,我把你送到教室門口再走。”宋曉波放下半夏,攙扶著她一步一步走向教室。直到看著半夏回到自己的座位之後,他才離去。
晚自習時數學考試,關於線性代數的章節考試,這對半夏來說簡直是張飛吃豆芽小菜一碟,做完了之後,半夏一如既往地檢查著試卷。忽然聽到窗外有老師訓斥學生的聲音:“你說你每次都不做作業,來學校是做什麼的?”“我不想做,因為覺得這些題目不喜歡而且沒價值。”“那你幹脆回去好了。”“我不能回去,因為這是你的職責。”“朽木不可雕也,那你站在這裏好好反省一個晚自習吧。”說完,聽到高跟鞋的聲音慢慢消失。半夏心裏有些好奇,是誰竟然敢惹隔壁班主任林無暇,一個很負責而且很厲害的英語老師。
下課鈴響了,半夏交卷後,準備收拾東西回家,看到窗外宋曉波在向自己招手,自己示意馬上出去。出來以後,宋曉波攙扶著半夏路過組廊道。走廊上站著的不是別人,就是人們口中所謂的壞學生顧子橋。很短的頭發能看到青色,粗粗的劍眉,深邃的眼睛,高鼻梁,薄嘴唇,麵部輪廓十分明顯。脖子上戴著鎏金項鏈,白背心黑夾克。雙手插在褲兜裏,像極了趙又廷。帥氣,陽剛,又有些邪氣,玩世不恭的樣子。
從旁邊走過的同學都指指點點,嘲笑顧子橋不學無術。唯獨宋曉波卻對顧子橋麵帶微笑的打招呼:“顧子橋,老師隻讓你站到下課。放學了,可以回家了。”“要你多管,趕緊送你的小娘子回家吧。”說完,臉上帶著說不熟是什麼表情的樣子。“你。”半夏有些生氣,覺得這樣的人真的不可理喻,宋曉波這麼好的人,他居然做出這樣的反應:“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顧子橋沒有反擊半夏,隻是輕蔑一笑。半夏的心裏應該是很懊惱,但是從顧子橋一飄而過的眼神裏,似乎看到了孤獨,寂寞,和自大。不知道這一刻,半夏的心裏是怎樣的想法,居然開始同情起顧子橋。
“那我們先走了,顧子橋,再見。”宋曉波並沒有生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微笑和顧子橋道別。半夏一路上很是奇怪:“顧子橋對你那樣,你怎麼還對他這麼好。”“你不了解他,他不是你表麵上看起來的那樣。他以前很熱情,對人很友好。自從他母親離開他以後,他就變成這樣了。或許是因為孤獨,所以想與眾不同引起大家的注意吧。不過我覺得他的那一顆善良的心始終沒變。至於他怎麼對我,都無所謂。畢竟我們是從下到大的同學。”宋曉波慢慢地說著。“恩,我懂了。”半夏的心裏似乎更加的眷念那一瞬間的眼神,心裏更加的憐惜。沒有一點討厭,相反覺得更加的親切了。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回到家以後,半夏整宿都睡不著,腦海裏全都是顧子橋那迷離的眼神。這夜,半夏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