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從沒有見過那麼美的昪日，好像一輩子都看不夠似的，不怕灼傷眼睛一直盯著看，直到眼淚難忍翻滾下來落在碧綠如翠的草叢間化成露珠時一隻手體貼的覆蓋在眼睛上，溫暖的感覺。
    “傻瓜，再看眼睛都要廢了……”
    熟悉的關切聲，熟悉的人……
    顏儒宇將他的發絲攏到一邊在脖子上留下一個吻，滾燙滾燙，快要烙進皮膚。
    蝴蝶煽動者翅膀揮舞的聲音在耳邊迭起迭落，空氣中帶著清新的嫩草和野花的芳香，大地正在蘇醒，一片生機。
    青竹瞄了一眼情濃意濃的兩人，眉色中的擔憂融化進身後美景，“你們還是先想想如何找到蝴蝶夫人吧。”
    蘇鵺扳下顏儒宇的手，脖子被吻的地方泛紅，舔了舔有些幹燥的嘴唇，對於昨夜的顏儒宇仍是無法適從，“儒宇…別這樣……”
    顏儒宇大概能感覺到蘇鵺的顧慮，卻是笑笑主動離了些距離，“抱歉…我太興奮了……”
    許久沉默不語，靴子沾上的露珠折射出七彩光澤，陽光傾泄在發間，鍍上暖色的過肩發絲在風中飛舞，靜悄悄地…是蝴蝶停在肩上。
    “你們看！”青竹忽然指著天空。
    “怎麼了？！”
    仰頭的那一瞬間，千萬隻蝴蝶震動翅膀離開花瓣翩翩起舞在空中，在溫暖如春的晨曦下披上金色的光輝。猶如一片複蘇的海洋，泛著粼粼波光朝著海岸漸行漸進。
    “它們…要往哪飛？”
    “跟上，去看看。”蘇鵺一說完，便動起身來。顏儒宇看了眼停在肩上的蝴蝶輕輕一吹，“跟上吧。”
    這是一座斷崖，峭壁巉岩，幽冥不見底，懸崖邊有幾墩榾柮，訴說著歲月的滄桑。站在斷崖處幾粒石子滾落崖底，能感覺“呼呼”的風從底下竄流而來。崖對麵是另一座崚嶒山峰，煙霧繚繞，青鬆曲若虯龍、蒼勁古雅隱在白雲中，數萬隻蝴蝶停落在樹梢，成了花團錦簇。兩座崖，全然不同的景象。
    “來我百毒穀，有何所求？”
    悠悠開口的女人聲回響在山穀飄渺虛幻悅耳動聽，帶著些蠱惑。
    蘇鵺仰起頭問，“你可是‘蝴蝶夫人’？”
    “嗬嗬……”
    女人笑了笑，山穀的回聲將笑聲拉的老長，像是晃出一層層漣漪。
    “蝴蝶夫人不敢當……隻是本人像極了蝴蝶……所謂‘蝶戀花’，我尤其喜愛那些如花般的美男子。我看幾位正合我的口味，看在是美人的份上……我就破例見一次。”
    一聽完，所有人皆是抖了抖一身雞皮疙瘩。
    有個人影依稀落在對麵雲霧間，未盤起的長發在空中劃出優美曲線，薄紗做成的羽衣裙翩然而起，像極一隻白蝴蝶，她腳步無聲，漸行漸近走到斷崖前，隔著數十米寬的斷層與蘇鵺他們遙遙相望。
    “果真，離得越近看得越仔細……”蝴蝶夫人娥眉莞爾。
    青竹一抱拳，“素聞蝴蝶夫人能夠‘起死回生’，我們無意冒犯，隻是希望蝴蝶夫人能夠慷慨救我那兄弟一命！”
    蝴蝶夫人仍是笑意橫生，嘴角彎彎上翹，帶著輕蔑，“我為何要救？對我……可有好處？”
    “這……”
    蘇鵺一拍胸部，“好處可大了！”
    蝴蝶夫人歪了歪脖子，一隻蝴蝶停在肩上，胭脂紅唇，“你倒說說有何好處？”
    “第一，我那兄弟是胤宇朝一等一的美人，多少人想見他還見不著呢，你若肯救，不是飽了眼福。”
    “第二，我那兄弟情深意重，若知道是你救得他定會‘以身相許’。”
    “第三，一個美人若是如花凋謝，你於心何忍？！”
    “噗——我知道胤宇朝最美的人也就隻有兩個，豔訣，夜祁，你說的是哪個？”
    “呃……夜祁……的弟弟……你也知道咱皇帝的美貌，同一個娘胎生的，品種能差到哪去？”
    蝴蝶夫人掩麵大笑，“你這孩子真有趣！逗死我了。”
    也不知道蝴蝶夫人笑了多久，蘇鵺他們僵了多久，隻聽到一聲。
    “我答應了——”
    “啥？！”
    眾人難以置信的瞪圓眼睛，挖挖耳朵，傳聞中的蝴蝶夫人竟然這麼好說話？！
    “我說，‘我答應了’，不過……若是不像你說的，我能救他，自然能收他。”
    “這個請蝴蝶夫人放心！”
    顏儒宇扯了扯蘇鵺的衣角，靠近他耳朵嚼舌根，“夜兄弟要是知道絕對會被你氣得醒過來。”
    青竹比了個“阿彌托福”的手勢，心裏默念，“夜君卿啊夜君卿，你自求多福吧……”
    “現下請蝴蝶夫人隨我們出穀。”
    “慢著——”蝴蝶夫人向後退了退，停在樹梢上的蝴蝶紛湧而至，在兩座崖間架起一道橋梁，“這山穀我比誰都熟悉，出口不在那邊，你們到我這邊來。”
    “你是讓我們踩在這些蝴蝶上麵？過去？！”青竹不可思議的看著這座蝴蝶橋梁。
    “別磨蹭了，沒多少時間！一次一個，這些蝴蝶承受能力不是很好，說不定在你們其中某一人通過的時候就散嘍……”
    黑魆魆的懸崖聽不見流水聲，如果掉下去，不是粉身碎骨就是半死不殘。
    “青竹，你先過去，儒宇你第二，我最後。”
    “不，我最後！”顏儒宇扳過蘇鵺的腦袋，“別總是愛逞強。”
    青竹踏上蝴蝶背骨，運用輕功，可路實在太長，好一會兒才過去，回頭的時候他說：“有時間爭論不如早點過來！你們兩個，我誰也不希望失去！”
    蘇鵺將顏儒宇一把推了出去，顏儒宇踉蹌了幾下踩在蝴蝶背上，“過去！別浪費時間。”
    “蘇鵺……我等你過來。”顏儒宇說完這句話再也沒有回過頭，他沒有輕功，隻有更快加緊腳步，蘇鵺看得出來他的心慌。
    直到看到他和蝴蝶夫人站到同一山崖蘇鵺才鬆了口氣，顏儒宇在對麵伸開雙臂，一個擁抱的姿勢，呐喊道，“蘇鵺，過來！到我這裏來！”
    踩在蝴蝶背上的蘇鵺大概是能感覺到的，蝴蝶在抖動，蝴蝶夫人那有些緊鎖的眉頭就透露出一切。
    蝴蝶快承受不住了……
    “蘇鵺！！”
    “蘇鵺！！！”
    那一刹那，蝴蝶如花般消失淩亂紛紛揚揚，身體失去平衡，頭發無情怕打在臉頰生疼，閉上眼睛感到急速的下降。
    算了，也值了，至少能救夜君卿……
    “蘇鵺！”手臂被人抓住，身體落進一個溫暖的懷抱，下降的速度迅速減慢，聽見“呲呲”山壁蹭刮著皮肉的聲音。
    睜開眼睛，隻見顏儒宇一手被絲絛纏住一手抱住自己，那被山岩蹭破的手臂和後背涔涔流下血液打在蘇鵺臉頰上，燙的發麻，“你跳下來做什麼？！你又不會輕功！”
    顏儒宇臉色有些蒼白，“我……”
    蝴蝶夫人甩了甩自己的絲絛，“你們別吵了！都給我集中精神！上來再說！”
    蘇鵺抱緊顏儒宇，拽緊絲絛用自己唯一最好的武學平安將顏儒宇和自己帶到路麵。
    “你是笨蛋嗎？那麼高，你跳下來做什麼？！萬一抓不住我，你要怎麼辦？”蘇鵺說的時候看著顏儒宇的傷眼眶有些紅，甚至懊悔自己對顏儒宇的猜忌，他還是顏儒宇，還是那個會吹著葉子哄他的顏儒宇。
    “我不知道……可是看到你掉下去，我也跟著跳下去了……可是，如果真的抓不住你……那就一起吧。我不想讓你一個人。”
    蘇鵺上去抱住顏儒宇哇哇大叫，“你這個笨蛋！”
    “抱歉……讓你擔心了……以後再也不讓你擔心了，你也不要逞強，至少，在我麵前……”
    那個崖上，顏儒宇對他許下誓言，結果這個誓言再也沒有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