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萬通又到了族長家。
    白日裏院中的幾隻狗已經跟他熟絡了，見他並不叫。
    不過以防萬一，他還是給了它們幾個包子。
    這幾隻狗是記吃不記打的，一會兒就又睡起來。
    周萬通順順利利地摸進族長的臥房。
    族長夫妻二人在床榻上熟睡，蚊帳擋著兩人身影。
    周萬通不敢點火照明，好在有淡淡的月光，他看了看四壁。
    回想起族長給淩飛燕和白麵青年主婚時用的腰刀，周萬通覺得暗語所指一定是它。腰刀上的特別花紋一定是地圖。
    周萬通就是來尋找腰刀的。
    腰刀這樣的東西平日一定是掛在牆上的。
    但牆上沒有。
    這更說明這把腰刀的特別。
    顯然它也不能在衣櫃中。
    最大的可能是它仍在族長身上或壓在床下。
    要是壓在床下就麻煩得很。
    周萬通悄無聲息地來到族長床前。
    床裏發出均勻的呼吸聲，看來族長夫婦睡得正香。
    周萬通撩開蚊帳。
    夫妻倆正蓋著單被，仰麵熟睡。
    族長夫人是個敦厚的婦人，剛到族長家時，族長夫人曾出麵感謝過方月華幾人救了自己的兒子，以後周萬通就再沒見過她，就連節日慶祝她都沒有露麵。
    周萬通略琢磨一下，決定先向族長枕下摸一摸。
    他小心翼翼地把手插進枕下三寸，為了不驚醒族長，隻好把手一點一點向裏蹭。
    他雖是賊，但從枕下拿東西，他並不在行。
    周萬通有個規矩，有人在臥房睡覺時，絕不去翻床上的東西。
    這緣於他一次尷尬的經曆。
    那時周萬通做賊不久。
    那是在盛夏，晚上都熱得人汗流浹背。
    他熱得睡不著覺，幹脆就出去做了趟無本的買賣。
    有一個富商放高利貸害了不少人，他打聽好住處就摸進去。
    聽說富商總是把放貸的字據藏在床下壓著，不敢有鬆懈，於是周萬通就到了臥房外。
    大熱天窗子都開著，他不費氣力就進了屋子。
    掀起床前的紗布，周萬通整個人都呆了。
    月光下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一個婦人正赤身裸體睡在床上。
    原來富商又出去收錢，家裏隻有他老婆一人。
    女人熱得難受，內衣脫去了，單被也都掀到了一旁。
    周萬通當時看得耳熱心跳，狼狽不堪地逃了出來。
    他雖是賊，不是損賊，更不是淫賊。
    從此之後他就給自己定下這個規矩。
    不過今天他隻好破例了。
    都說書到用時方恨少，周萬通有點兒後悔當初立的規矩。
    正當他的手一點點向族長枕頭下挪時，族長突然睜開眼睛。
    “你來了。”族長說著坐了起來，絲毫不像是睡著被驚醒的樣子。
    不隻族長，族長夫人也坐起來。
    兩人原來都穿著外衣。
    這回周萬通可有些傻了。
    “沒想到吧。”族長道，“我等你很久了。”
    周萬通一時不知怎麼回答。
    “我知道你們一定會來找這個。”族長說著拿起腰刀，
    腰刀早已經連鞘解下，原來族長一直在被子下麵握著它。
    “你拿去吧。”族長說著把腰刀遞給周萬通。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周萬通有些詫異。
    “求你幫忙。”族長道。
    “幫忙？”周萬通更糊塗了。
    “這把刀曆來是族長佩戴，父親曾對我說過，這把刀上有一個秘密，隻是他也不清楚是什麼。不過我猜得出來。無非就是財寶一類。自古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我叔父就是為了這把刀，千方百計刁難我。隻要我把族長之位讓給他，這刀也就成了他的。”族長靜靜道。
    “我明白了。”周萬通道，“你是讓我帶走這個禍根。”
    “其實你帶不帶走它對我並沒有什麼好處。”族長道，“你也看得出來，族裏的人都對我不滿，我這個族長也當到頭兒了，丟失了這把刀，我就更無法交待了。”
    “那你是為何？”周萬通問道。
    “漢人有一句話。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這把刀怕是會給我們帶來無窮的災禍。”族長道，“我看你們幾人不像歹人，把刀交給你們，也算是最好的結果了。”
    周萬通點點頭道：“其實隻有你才真正是個族長。”
    族長微微一笑，既像感謝，又像無奈。
    “快走吧。我叔父也許在周圍都安排了人手，你越快離開越好。”族長道。
    周萬通點點頭，轉身到窗口，又回過身來。
    “我不明白，你怎麼知道我們要來拿這把刀的？”周萬通問道。
    族長看了夫人一眼，向周萬通道：“你可曾見過能瞞得過自己母親的孩子？我們已經知道純兒帶那個姑娘去山洞的事。”
    知子莫如母。
    周萬通不禁歎服地點點頭，向族長夫婦拱手，縱身越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