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然活著的時候，哦不，在路然還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他們有過一次坐在天台最高處看夕陽的美妙體驗，兩個人坐在那麼高的地方，欣賞沒人看得到的風景，韶光易逝，不過指尖一瞬。
    “你以後想做什麼？”路然看看夕陽，懶懶的眯起眼睛，隨意的靠在他的背上，手指還無意的在他肩膀上畫著心不在焉的圈。
    莫逸愷信心滿滿，伸手去摟他的脖子：“我想和你在一起。”
    路然笑了，把頭又往他耳邊偏了偏，聲音又柔又固執：“我說的是你以後的職業，想做什麼？”
    他摟得不緊，但是靠得那麼近，讓莫逸愷忍不住心猿意馬，還是牛頭不對馬嘴道：“你喜歡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好了。”隻要你願意提，我就有信心實現，這就是一心沉浸在愛情之中的莫逸愷當時的唯一想法。
    “唱歌吧，當個歌手，”路然歪著腦袋思索，深呼吸著伏在他的肩膀上：“我喜歡聽你唱歌。”
    莫逸愷感動得不知所措，表麵上還是維持自己扭捏的肢體和神態，一副被人欣賞還強作淡定得得瑟樣兒：“那我現在唱給你聽？”
    “好啊，唱什麼？”
    “你猜吧。”他抱住要陷在他懷裏睡去的路然，他白皙得像他夢中堆砌起的雪人，晶瑩得像沒有溫度，有時候他害怕撫過路然的臉，因為他覺得這溫度隨時可能冷下去，他的眼眸帶著慵懶與認真，期待著莫逸愷開口。
    你擁抱的並不總是也擁抱你
    而我想說的誰也不可惜
    去揮霍和珍惜是同一件事情
    我所有的何方何必何其榮幸
    在必須發現我們終將一無所有前
    至少你可以說
    我懂活著的最寂寞
    我擁有的都是僥幸啊
    我失去的都是人生
    當你不遺忘也不想曾經
    我愛你
    他的聲音被控製得幾乎沒有發顫，輕柔，沒有雜質，輕描淡寫般將旋律傾訴給某個人，我愛你，我愛你。
    什麼自由，什麼空間，我統統都不需要，隻要你在我身邊就沒什麼不可以放棄的，如果你會一直愛我，那我不認為會有什麼我放不下的東西，因為有你，宇宙才會存在，星星才會發光，才會覺得人生很圓滿，就像此時此刻，他所能做的就是把路然抱得越緊越好。
    任憑他淺眠的灼灼氣息在他耳邊撩過，他的胸膛砰砰直跳，好像他懷裏是一件精致的瓷器，稍不留神就會在無暇的表麵留下任何印記，他拂過臉龐的發絲帶著幽藍的光暈，即使側著臉也能讓他的心跳驟停。
    愛一個人到底是不是一種本能？還是世紀末的無聊消遣？
    後來，他們分了，一個到國外上大學專心求學，一個留在國內過著顛倒日夜的日子。
    再也沒有一通電話，一封電郵，一個消息可以成為聯係他們的工具，到了那時候，即使天真魯莽如當初的莫逸愷也不得不相信他們之間已經到此結束了，永遠結束了。
    “你說你愛過一個人，後來他去哪裏了？”酒吧裏，新來的侍應生是一個十七歲的高三學生，染著炫目的栗金色頭發，五官柔媚，把酒推到他麵前的時候露出了曖昧的笑容。
    “法國，”他接過酒杯，直視著在燈光下細碎的暖金色，聲音裏沒有半分正經：“尼斯大學。”
    侍應生擦擦高腳杯，有幾分興趣：“哦？高材生啊。”
    他打了個哈欠，輕輕的用手指扣了扣酒杯，發出清脆的聲響，嫣然一笑。
    在身邊又怎麼樣，該走的還不是要走，該放棄的本來就沒有留下的理由，感謝他愛過的人教會了他這些道理，現實真的很簡單。
    所以再沒人提起過路然這個名字，那個名字是世上最短的咒語，一旦出口，他會著魔。
    “喂喂喂，吃了飯就睡，你是豬啊？”肖楚大大咧咧的在他身邊坐下，其實莫逸愷也沒睡的怎麼沉，一有動靜就醒了。
    “嗯。。。。怎麼了？”他聲音半醒半空，看著肖楚猛地湊近了他，鼻尖對鼻尖就吻了下去。
    莫逸愷慌了神，他本來說就是來者不拒的那種人，下一步應該是抱在一起就往床上滾了吧？
    但是他隻是任由肖楚緊緊地按著自己的肩膀，溫軟的小舌頭不住的在他唇邊劃拉，對麵那個始作俑者的臉不知不覺間也紅了起來，像一枚剛出籠的白麵饅頭，莫逸愷感受著其中的幹澀，說不出一句話，也不喊停，好像有點希望時間停在這一刻。
    等到肖楚臉紅的要炸了，他才忍無可忍的推開了毫無放抗的莫逸愷，變扭的發火：“你。。。你幹嘛不躲？！”
    莫逸愷好像從未清醒：“幹嘛要躲？”
    “我我我這麼突然的親你，你居然不躲？”
    “你多親會兒也沒關係啊。”
    話一說出口，氣氛又變得有些微妙，莫逸愷不以為然，肖楚卻覺得自己受了莫大的侮辱，氣得一下就站起來，咬著嘴唇就往外走。
    “喂，你還是喜歡段麒零對吧，不用試了。”他背對著要出走的肖楚，故意用淺描淡寫的語氣打破了剛才的尷尬，聲音刻意帶了些調笑意味。
    肖楚站住了，他該否認嗎？其實剛才。。。剛才他不過就是想看看莫逸愷的反應而已，半點也沒有想到過段麒零。
    “喜歡就喜歡吧，我還能怎麼你？”的確，他到現在都控製不了自己想起那個人時候的愛恨交織，有什麼資格對肖楚的‘喜歡’提出異議呢？
    這個世界啊，哪裏都好，是我們故意要活得這麼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