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誌摩說過，悄悄地我走了，正如我悄悄地來，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曾經的肖楚嚴重懷疑這首詩是受了田螺姑娘的影響，不然一個大男人哪來的衣袖？雖然田螺姑娘也是個很悲傷的故事，一個在天庭沒背景沒資曆空有幾分姿色和新東方廚師證書的低級公務員被委派下鄉執行任務，結果動靜太大招致了屌絲的好奇心，乘其不備就啪啪啪了，生米煮成熟飯之後連個升職加薪也沒有，天庭還苦逼得連套房都不分，搞得好好的白窮美錯失高富帥，過起了和屌絲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夫妻生活，不是受罪是什麼？
    當然了，這是個很美好的故事，雖然肖楚剛聽聞這個故事的時候，腦袋裏首先跳出的兩個字就是人、獸。
    早晨八點，肖楚自己先回了宿舍，把還昏睡的莫逸愷留在酒店。
    下樓的時候被幾個服務員看見了，躲在他身後嘰嘰喳喳：“看啊看啊，才一晚上就提褲子走人了！哎呦，現在男人怎麼這麼隨便！”
    “對啊，昨天來了四五個人呢，難道是群P？”
    “別亂說話，那四個人早都走了。。。雖然是衣衫不整的。。。”
    “可是他怎麼看都不像攻啊。。。”
    肖楚正好聽到這句話，轉過了身又看了看自己一馬平川的胸部，略帶不解道：“我這樣能是母的麼？”
    幾個看起來二十出頭的小姑娘沒想到他會突然加入她們的討論之中，羞紅了一下就四分五裂了，錯了，是作鳥獸狀散開了。
    剛進宿舍門就撞上了段麒零正擺著一張撲克臉，坐在上鋪：“你回來了？”
    “難道你沒看到我不是飄著的嗎？”肖楚一笑就沒了剛才的嚴肅，那臉就和桌子上的小蘋果一樣光滑誘人。
    段麒零沒說話，兩條腿晃晃悠悠的，他低頭的時候也還能看見側麵那異常完美的線條，少年的青蔥與英氣並存，此時正想問肖楚是去了哪裏，但是心裏又知道不該管這麼多。
    “去找我朋友了。。。啊。”
    “什麼朋友？額，我是說，是我們學校的嗎？”
    “呃。。。是啊。”
    “莫逸愷？”
    肖楚不假思索的點頭了，而聽到回答的段麒零卻是一臉錯愕：“你真的和他出去過夜？”
    肖楚不明白為什麼段麒零的反應會這麼奇怪，照道理說他不是應該輕輕地哦一聲就當過去了麼？
    你難道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嗎？你和他走在一起都指不定會發生什麼事啊。。。。。段麒零總覺得自己應該把這話老老實實告訴他，否則也對不起一個屋簷下的室友，被這樣的人玩弄在鼓掌之中：“你難道不知道他的性取向？”
    “你要說這個？”肖楚終於也問了一個問題，而段麒零的臉色很像是欲言又止中透出一種煩躁，索性從上鋪跳下來，抵在他麵前：“你和一個同性戀走這麼近，時間長了你難道就不變扭？”
    “變扭？”肖楚從來不覺得這點會讓他便扭，但是如今段麒零的反應讓他清醒了一些：“你覺得變扭？”
    “我當然。。。”段麒零火氣快要燒到眉毛了，還是在爆發的臨界點止住了，因為眼前的肖楚隻是靜靜的等他說下去，手也從書包上放下，插在口袋裏。
    他什麼時候也會這樣看他？似乎漠不關心，還帶著從未有過的冷靜，這還是不是幾分鍾之前對他微笑的肖楚？
    不過他不需要知道這些，現在他隻能說一句話，而且除了這句————他已經無話可說：“離他遠點。”
    “我知道了，”幾乎沒有猶豫的就說出了這句話，肖楚把書包又重新背上：“算了，上課去吧。”
    一路上的兩人都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等走到了教室裏，段麒零還是如以往一樣選了最後一排的位置——有助於睡眠，但是肖楚卻沒有像以往一樣坐到他的身邊。
    等他回過頭尋找他身影的時候，發現他正坐在離自己隔了兩排的位置上。
    “你。。。。？”肖楚一抬頭，就看見莫逸愷正睡眼惺忪，疑惑的看著自己。
    “不準這時候和我廢話，乖乖睡著，我還可以幫你記筆記。”不由分說的，肖楚就把他墊在腦袋下當枕頭的筆記本給扯過來，也不管莫逸愷是不是願意。
    莫逸愷皺了下眉頭，剛想解釋什麼，就看見斯白一路興衝衝的蹦到了自己麵前：“果然夠兄弟，這麼快就幫我占好位置了。”
    占占占位置啊，肖楚汗了一下，剛想讓位，莫逸愷伸手拉住他。
    然後對等著肖楚起身的斯白溫柔的說：“滾到後麵去。”
    這樣不好吧。。。肖楚簡直有罪惡感，斯白此時泫然欲泣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樣子他實在是Hold不住啊，斯白一臉委屈：“不要嘛。。。。人家喜歡坐前麵。。。。”
    “那就坐在那小子旁邊，他可以讓你在‘下麵’。”一指後麵，肖楚懷疑段麒零是不是已經聽到他們說什麼了，竟然緊張的沒說一句話，他自己也知道這對自己來說是多考驗毅力的事。
    斯白眼睛一亮，果然屁顛屁顛的往後麵去了，十分有風度的往段麒零旁邊一坐：“同學，請問可以認識一下你嗎？”
    段麒零一臉尷尬，往旁邊挪了挪位置，沒說話。
    “吖，同學你怎麼這麼害羞，是不是緊張啊。”斯白那廝雖然平時一點也不娘，挺神清氣爽的一孩子，但是一關切起來就難免讓同性臉紅，尤其是段麒零這樣的爽朗型男生。
    “我沒緊張。。。但是，同學你的手別往。。。”別往他胸口摸啊混蛋！段麒零怕癢是人盡皆知的事好嗎！
    哪怕最後一排已經上演了算得上挑逗的戲碼，坐在前幾排的肖楚依然正襟危坐，雙耳不聞後座事，一心隻打小算盤，莫逸愷也扶著昏昏沉沉的腦袋，不住的揉著太陽穴——他娘的，昨天是那個混蛋灌自己酒來著？！
    但是肖楚一大早居然坐到自己身邊來，而不是當段麒零的小跟班，這一大曆史性的突破讓他感到很詫異，於是賤嗖嗖的靠到他耳邊去，用像譯製片裏的優雅語調說道：“一晚上的時間，你果然還是過來了。”
    “不是我要過來的。”肖楚埋頭記筆記。
    莫逸愷飽受打擊：“那是誰要你過來的？”麻痹的你就說你想坐到我旁邊你會死嗎？說你想我了舍不得我了你會難受到死嗎？真是傷腦筋啊。。。。
    “命，不公平的命指使我來的。”在這樣莊嚴的課堂上，肖楚說出這樣的話簡直沒有一丁點的違和感，完全是情景重現啊！
    “。。。。”莫逸愷黑線了，繼續靠在一堆書中間打瞌睡。
    “你。。。最近不用在學校演出嗎？”肖楚用可以聽到的音量問他，但仍舊目不斜視。
    莫逸愷想到這個就一肚子火，要不是那個不爭氣的貝斯手和人打架進了醫院，他也不至於無所事事到現在淪落到幫斯白占座位的份上！更可氣的是，那小子是打贏了回去的路上被石頭絆了一跤，結果骨折了！
    “果然。。。。”肖楚感歎，玩樂隊的就不是一般人，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你和段麒零掰了？”
    “從何掰起？”
    莫逸愷受不了看不到他的臉不朝著自己，伸手就把他的臉正過來：“你一定要維持這種狀態和我說話？別告訴我你是一時想反抗段麒零的恐同情結，結果你明白過來為了這事和他掰了不值得，所以又和我劃清界限！”
    肖楚錯愕的看著他沒離開過自己臉龐的雙手，居然沒有弄疼自己，隻是他的臉上有一種莫名的認真，帶著孩子氣的不滿，那雙很誘人的眼睛直視得這麼專注，讓他移不開視線。
    “不是。”肖楚回答。
    是嗎？段麒零究竟有什麼好的，他弄不懂這種時候為什麼自己會覺得不平衡，明明他已經和他這麼親密的關係，卻比不上他們之間的一寸‘情誼’，這種感覺不是用一句：“不是”就可以平複的。
    “和我走。”他忽然這麼開了口，讓肖楚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別呆在這個教室，和我走。”他認真地看著肖楚迷惘的眼神，他沒有拒絕，垂下了眼簾，終於是輕輕的回答：“嗯，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