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麒零是酒醒之後自己摸到宿舍的，不是一般的頭昏眼花，幾乎都要邁入海倫凱勒的行列了，一步三晃的走著，剛推開宿舍門就聽到一室的倒抽氣聲：“零子，你總算是回來了！”
    他被驚到了，回來有什麼奇怪的，他又不是去買切糕。。。。
    一見他過來了，肖楚把書包整理好就準備出門，結果被攔下了。
    段麒零一臉疑惑的看著他，說：“你昨天一天在哪裏過的？”
    “額，我去幫我朋友個忙。。。。”肖楚不敢直視那雙稱得上銳利的桃花眼，隻不過段麒零倒是渾然不覺，還十分疑惑的撓了撓頭。
    “那現在你上哪裏去？”他暈乎乎的看著肖楚。
    “我。。。我。。。我那個，我那個朋友的忙還沒幫完。。。”
    然後肖楚就以劉翔的速度衝出了宿舍，留下摸不著頭腦的段麒零還望著門口。
    真是奇了怪了，連著快兩天沒見到他了，結果話還沒說幾句他就先跑了，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啊？
    不過狡兔三窟，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肖楚拿出手機，再次翻到了那條短信，果斷又發了條消息：“今天我要在你那邊待會兒可以不？”
    手指在鍵盤上啪啪幾下短信就發送了，肖楚自己也沒想到會這麼快就聯係這家夥。
    算了吧。。。他自我安慰的本領是一流的，尤其是在自己給自己添了堵的時候最會找理由給自己開脫了，反正現在隻要有個地方去他就萬事大吉，再可怕也比不過一個人在陰慘慘的宿舍裏度過的昨天。
    短信回得很爽快：“可以，我們去個地方。”
    好吧好吧，反正離這地方越遠越好。。。顧不得眼前是頭狼還是狐狸，肖楚頭也不回的就往三零四去。
    也許人太年輕就是這點不好，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做‘出了火坑，又進狼窩’，所以當他看到三零四裏不止有一個華麗的主唱大人的時候，他還以為這隻是同學之間以互相串門來表達革命情誼的友好畫麵而已。
    結果還沒等他打招呼，那個同樣有著優質外表的陌生人朝他走來，區區三四步的路硬是被他走得地動山搖，四周冒起陣陣寒氣，要不是肖楚內力深厚，早就精盡人亡。。。。哦不，是吐血三升。
    “你就是他的炮友？”美人咬著牙，很直接的給了肖楚一記驚雷。
    “我。。。”肖楚錯愕的抬起頭，眼前這人比他高半個頭，可能比莫逸愷還高三四公分，雪白的臉上有一雙犀利的美目，再朝他望久點就能把他射成馬蜂窩。
    “他就是，滿意了？”莫逸愷一點也不關係這兩個人的臉是什麼顏色，走過來的時候甚至都沒機會瞧見肖楚有苦難言的窘迫表情，好像一切都和他沒有關係似的。
    美人的背脊一僵，眼中盡是冷光，卻沒有回頭。
    一直被堵在門口的肖楚心裏非常不好受，有什麼事不能讓我進去再商量嗎？兩個人在這裏是要演一出話劇嗎？學校的經費什麼時候居然如此緊張！何不把食堂拆了！那裏的青椒土豆從來就沒有過色澤分明過。。。。。
    “你狠，莫逸愷，你給我記住。”美人果然是有骨氣的，沒等肖楚說出一個‘請’字就撞開他拂袖而去。
    而莫逸愷低垂著眼簾，手裏剛拿起一本書又扔回了床上，回頭看了一眼他：“進來吧，下午想去哪裏？”
    “誒？”肖楚對他的行徑感到無語。
    “我沒心情去別的地方，”果然他有精神分裂的先兆，幾分鍾之前還答應得賊拉快的，眼眸有些沉黯，聲音似乎比昨天多了分虛浮：“你要是想去什麼地方，我可以送你。”
    還能去哪裏！肖楚總覺得這個家夥下一秒就會把自己按在床上盡情的蹂躪，瞧瞧剛才那個美人兒出去時候那一臉剛烈，十有八九是他精蟲上腦把人家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拉到床上啪啪啪了，結果完事之後人家發現自己隻是個工具，所以才憤然揮手斬斷了這段孽緣吧？
    “那你那你。。。。”
    “說中文。”
    “那你送我去醫院吧。”
    “醫院？”莫逸愷想說我沒聽錯吧，這才一次你就有了？
    “對。。。我本來打算下午去的，如果你有空的話還是現在就送我去吧。”
    靠。。。莫逸愷像突然想起了什麼，狐疑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肖楚：“你該不會是有什麼地方。。。出現了不適症狀吧？”
    肖楚愣了一下，惱羞成怒的把書包朝他丟過去：“快點！我趕時間！”
    “應該是這家醫院吧，你確定是腦外科？”
    開車抵達醫院之後，莫逸愷有些意外了，他是來探望親人的嗎？不過看他的表情，好像心情一下子變得低落了，氣氛有些凝固：“那個，沒弄錯，是這裏。”
    腦外科在四樓，電梯裏的兩人都懷揣著心事，肖楚靠著電梯門，眼裏閃過樓層的提示燈，莫逸愷和他並肩而立，不知道該不該說話。
    推開那扇門的一刹，莫逸愷先是聞到一股消毒水氣味，緊接著看到病床上的人，眼裏有不可置信的震驚。
    而肖楚看那個人的眼神則有點欣慰，仿佛見到了一個久別重逢的朋友，三兩步就走了過去，後麵緊跟著表情古怪的莫逸愷。
    “今天學校沒課，我特地來看你的。”肖楚的臉上第一次出現這種淡淡的笑容，很耐人尋味，像是一瞬間黑白水墨畫突然泛起了漣漪。
    他小心翼翼的抬起那個人的手，那雙手上滿是鬆鬆垮垮的皮脂，還有令人驚心的紫黑色傷口，而他像是看不到那些稱得上淒慘的皮膚，隻是摩挲了一下，又放回了被子裏。
    那是莫逸愷第一次仔細的看著他的臉，臉上的每一個表情都柔軟得像天空裏的雲，令人忍不住想一直看下去：“他是你的？”
    “親人。”肖楚看著床上緊閉雙眼的人，腦中又是一段漫長的回憶，好像還是能看見那個下午的陽光傾瀉在那片矢車菊下的樣子，美得有種夢境般的藍色，而他那個時候隻是懵懵懂懂的看著這一片美景，生怕自己一個不專心就會忘記。
    他的身上是深淺不一的疤痕，包括被厚厚的紗布纏住的頭部都依稀可以看見凝結的暗紅，那個男人顯然對外界已經沒有了任何感知，任由時光在他身上留下沉重的符號，在這裏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依賴那台沒有任何感情的機器，盡最大限度的維持他的生命，消除看了一眼屏幕上平穩的心電圖，又看著那個飽經滄桑的男人，再也沒說一句話。
    莫逸愷覺得此時的肖楚看上去比任何時候都要溫柔，也更容易破碎，至少他不願意在這樣的情況下看見他的溫柔。
    “糟了，應該曬曬太陽的。”肖楚從他身邊站起來，把半開的窗簾盡情的舒展開來，頓時滿滿的暖陽灑滿了整個病床。
    那人幹枯的臉上還有著辨認得出來的硬挺輪廓，隻是太瘦了，那一層皺巴巴的皮囊像是直接蒙在了骷髏上，雙頰凹陷，眼眶有深深的陰影，未免消瘦的可怕了。
    正當肖楚想把他的被子蓋得平整些時，莫逸愷笑了，先伸過了手：“沒想到你對人也會這麼這麼溫柔。”
    肖楚咄咄逼人的樣子簡直讓人記憶猶新，大概是情況特殊的關係，見到他的這兩天不是正急的跳腳就是在和他用盡一切辦法胡攪蠻纏，實在沒法和現在的無公害形象聯係起來。
    “誰說的，我不是拿你一點辦法也沒有麼。”極為平淡的陳述句，肖楚的眼神很有些狡詐的意味，他的眼睛是古典的杏仁眼，眼波流轉之間就顯得靈巧生動。
    “那也是你逼我的。”莫逸愷想去摸摸他此時很可愛的小臉，結果被他甩手擋了。
    “禁止你在這裏吃我豆腐。”肖楚心口如一，把視線又轉回那人身上，但殊不知這話在色心剛起的莫逸愷耳裏又是另外一種意思，似乎更像是在打情罵俏。
    某人不懷好意的問：“你要在這裏呆多久？”
    “不是說你要請我吃飯麼？”背對著他的肖楚不知他的用意，又把問題拋回他那裏，結果正中他的下懷，本來還不知道找什麼理由把他哄出去呢，現在自己送上門了。
    “嗯，晚上我約了朋友，一起吃飯吧。”他拿出手機，開始編輯短信群發。
    “哦？”肖楚腦筋一轉：“你個不要臉的該不會在組織炮友群聚吧？”
    他在心裏得意的笑，頭也不抬：“爺向來隻組織群P。”
    肖楚正苦於在病房裏不能大聲喧嘩，此時隻能在心裏比了個中指來鄙視這貨無下限的言行，希望大地突然佛光普照，然後安心發配他去取西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