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願在你身旁入眠  第三章 識時務者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9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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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才的電話隻要兩人想聽就能聽得見,這車噪音太小,車裏特安靜。
    許炎辰對安君權有些好感,誰讓對方是一張和氣臉呢,伸手不打笑臉人,再說他一向遵循“自掃門前雪”的原則,不會揭穿別人的心思。
    兩人怎麼可能不好奇?反正不聽白不聽!這兩位把話裏話外一串連後就把前因後果猜了個大概,在心裏編起了關於許炎辰被人揍的完整版劇情。
    簡單來說就是被相處十年的好哥們搶了三次女朋友,忍了!現如今他在無意中搶回來一次,其實隻是掛個“搶”的名頭,連人家手指頭都沒碰著,被那個女人利用後又被好哥們狠揍一頓,委屈加心寒就不跟他們扯了,逃避!
    從另一方麵來說他的確該委屈,安君權邊開著車邊搭話:“現在的女人精明著呢!”他身後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終於有人認同他做得對,許炎辰像交到知己一樣頭一次想把心裏的想法說出來。再說他下車之後他們就分道揚鑣不會再記得他的醜事,根本不是一路人,沒有再相遇的可能。
    於是他暢所欲言,把正苦惱的事說給司機聽,也幫對方解解困乏:“他倆那麼好的條件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我要什麼沒什麼,窮得叮當響,處個女朋友多不容易,這一而再,再而三的。”
    到頭來他還是氣不過,自認沒那個肚量。
    輕吐口氣,低頭緩一緩,開始小聲敘述,貌似這樣就可以掩飾些什麼:“後來我也認命了,太窮!養不住女人,自己也沒那個桃花運。偏偏這次是倒貼過來的,她問我有沒有女朋友,願不願讓她做我的女朋友。我當然願意,傻的以為我的春天又來了。雖然知道天上不可能掉餡餅,事情有蹊蹺,這麼漂亮的女人怎麼會主動往我這貼呢?對門才幾天?我合計這個月忙完再問個清楚,可巧那倆混蛋打電話說給我過生日。十年來他們頭一次想起我的生日,所以我當時很高興,就是要坐長途車我也很願意去。”他原以為這一年的生日不必在沉痛中度過,可他還是過於奢望了。
    自嘲,苦澀一笑,似乎腦袋耷拉得更低些:“他們經常取笑我,說我連女人的手都沒牽過,我怎麼可能沒牽過?所以這次我就打算把女朋友領過去,手牽手讓他們看看,哪曾想四人一碰麵事兒就出來了。”
    他停頓一下,心想著這種事兒還是不往外說的好,可又一想說出來解解氣更好。
    “和那倆白眼狼打個招麵,他們的表情變了又變,問我處多長時間了,我說一個月,他們上來就揍我。當時我就蒙了,不明白怎麼回事,揍一通後又問我跟她上沒上床,說這女人幾天前還在他床上呢!”
    他轉頭看一眼安君權,急切地想把委屈說出來:“我當時氣得不行,他倆處對象的事誰跟我說了?說都沒說明白就拳打腳踢。鑒於平時他們經常取笑我太過保守,所以當時我也信口開河,說我和那女人在床上泡一個月了。就這樣,唯一解釋的機會讓我說成了氣話,然後我又遭到第二頓毒打,打完他就指著門讓我滾。我看那女人眼神不對,老躲著我,我才明白她早就知道我們認識。”
    輕歎一口氣,他心裏那塊大石移去一多半:“我滾了,我還在大門外等好長時間也不見有人把我的錢包和衣服撇出來,我隻好走,後來的事兒你就知道了!”
    司機適時地給出意見:“兩邊都冷靜一下也好,不過到陌生的城市你能適應嗎?”
    “小瞧我了不是?我十二歲就開始打工,雖然沒念過幾年書,一直在社會最低層混,但是很多工作都做過,都會一點兒。那時候為了不讓自己挨餓我專挑餐飲行業打工,後來混到給特一級廚師打下手,從那以後一日三餐就有了保障,再也沒挨過餓。。。。。。”之所以講吃的完全是因為他現在很餓,好幾頓沒吃,又消耗太多體力。
    車裏很暖和,出於搭車的禮貌許炎辰這會兒話多了,而且兩人還很有默契地自動避開不想說的話,不問及對方的私事兒。
    為了不影響身後那人進入睡眠狀態他把聲音盡量放輕,說話很有分寸,而且決不帶髒字,口齒靈利,吐字清晰,不但不誇張反而收斂不少,不想讓人聽了覺得他在吹噓。
    其實許炎辰平時就很謙虛,這會兒有點兒謙虛過度,讓兩人覺得他其實很自卑。
    講十二歲之後工作的事,對於不夠法定年齡的兒童怎麼找工作確實是新鮮事兒。隻是對於十二歲之前的事,他絕口不提。
    好像打一出生就沒說過話,他再也關不住話匣子。
    許炎辰講著一口流利的普通話,是從小打下的基礎,即使跟不少操著一口難懂方言的打工同事一起共事過,也並沒有把他的普通話拐到別處去。
    一個小時下來,兩人聽著那平緩、悅耳聲音甭提有多舒服了!既沒有抑揚頓挫,也沒有一丁點兒吐液星兒,卻該停頓的時候停頓,該語出經典的時候決不含糊。
    安君權對許炎辰的好感度在直線提升,在有限的精力下時不時做些回應或提出些問題,以便讓他持續講下去。
    身後那人基本上二十來分鍾就變換一下身姿,有時還微轉頭盯著他講話的側臉,所以許炎辰知道那人根本沒睡著過。
    接近十二點上的車,一路相處下來,安君權對許炎辰有了大概的印象。他有聰明的頭腦,反應能力極強,會顧慮別人的感受,謙虛有禮,受了委屈時免強笑著麵對,為了不讓自己陷進自卑的旋渦裏無法自拔他選擇用侃侃而談代替。
    進城了,安君權有些關心這個連著說五個小時給他解悶,給自己轉移注意力的人。可以感覺到他平時不怎麼與人交際,有一種疏離感,但卻很溫和。任誰都能從故事裏分析出工作的堅苦,而且說這麼多話卻沒有提到過家人、親人、朋友。
    安君權不想讓這人成為過客,當即考慮到重點:“到城裏想找個什麼樣的工作?”
    許炎辰隨口答:“當然是不用出示身份證的工作。”攤開了兩手,表示他身無分紋,眼見進城他不再主動開口,心裏合計著要下車了。
    看著窗外城邊的模樣,樹綠花紅,這裏環鏡很好,很適合安家。
    “我就在這下車吧!非常感謝讓我搭車!”許炎辰知道身後那人是個大人物,小人物也不能買這車啊?大人物時間都緊,當然他自動把季家那倆成天講“吃喝玩樂瘋”的兄弟排除在外,他不想耽擱這兩人的時間。
    安君權沒有要停車的意思,“這怎麼行?這才剛進城,至少要到市中心才行!”在這下車走到市中心不都天黑了?上哪找工作,晚上住哪?
    他感覺到許炎辰的自尊心很強,聽了他的工作經曆,更是感慨。這會兒更不能說請他吃飯或給他拿幾天住宿費什麼的,會傷他自尊心。
    安君權腦子飛快地轉著,比車輪轉數還要高,想著怎麼既不傷到許炎辰自尊心又不讓他挨餓或受凍,即使這個季節C市的天氣一直都很好。可惜他開車時間太長,腦子實在不好使,想不出辦法,不禁皺起眉頭來。
    許炎辰以為安君權那表情是在心煩,就沒再跟他說下車的事兒。
    “榮華!”
    低沉又十分威嚴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也同時讓許炎辰的周身跟通了三十六伏電壓一般,一陣哆嗦。
    即使身後那人不說話也不能讓人忽略他的存在,讓許炎辰打顫的不是已經確定不會在他麵前暴露聲音的人突然開口,而是那聲音的冰冷程度,他長這麼大還頭一次聽到這種聲音。
    隻有兩個字兒的簡單提示,安君權卻聽懂了,一掃愁容,立即恢複笑臉。
    “瞧我,真健忘,昨天還說那裏少人呢!”一邊說,一邊轉動方向盤改道,“那兒招保安,你有這麼好的身手。。。。。。”
    聽了一陣,許炎辰才整明白,安君權這是在給他介紹工作,不過這人也太能瞎掰了,就“榮華”兩字兒能翻譯出這麼多話來。
    “多謝美意,我就不給你們添麻煩了!”這次他帶個“們”字,臨走時也謝謝那人能點頭讓他上車,知道人家根本不需要他感謝,所以他就趁這個機會一道謝了。
    車改道後很快就停下,讓他再一次肯定那聲提示喊得有多及時,他理解為:人家不想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他身上。
    借著早晨的陽光,許炎辰看到主幹道的一側,一處占地麵積極大的建築,車輛停得一排排的,“榮華”兩個大字金燦燦的晃眼。
    安君權並沒有解車鎖,不緊不慢地解釋:“嚴晨,你誤會了!那兒真的缺人,你要能去老板還得感謝我,直接省了招聘廣告費。”
    這話給許炎辰很大壓力,翻譯過來“去了就是幫我,不去就是不想幫我了?”
    見他頓住不說話,安君權又誠懇勸說:“雖然相處的時間短,但我以為我們是朋友了,你不會不把我當朋友吧?”
    “朋友?”許炎辰輕聲疑問,也在搜索記憶,多少年沒人跟他這麼說了?
    出於自我防衛意識,他還暗地裏用右手扳兩下車門,開不開呀!
    安君權一手拄在方向盤上,側身笑意連連地注視著他的小動作,是在告訴他不同意就別想出去。
    放棄逃跑的想法,許炎辰看了看戴墨鏡那人,對方正看向窗外,明明一路上從來沒有看過窗戶。
    就現在的情況來看,“識時務”才是最佳選擇,他當然懂。
    “咳!那我就去試試吧!”內心呐喊,防範意識有待加強,他竟然也有受人脅迫而妥協的這一天。
    安君權滿意地解了鎖,還掏出來一張名片遞給他,他猶豫著要不要接。名片上並不是安君權的名,誰的?
    “這個就不用了!”他真的不喜歡欠人情。
    一道淩厲的視線直刺他的側臉,許炎辰打了個冷顫,沒想到看著窗外的人突然轉頭看向他。對視的那一刻,他渾身一僵,覺得這視線太賅人了!
    “那,那我就拿著了!”他一把搶過名片,閃電般的速度下車,連告辭都忘了說就跑出十幾步遠的安全距離才敢轉回身,狀似揮了揮手。
    許炎辰對自己一陣鄙視,“想我打遍小巷無敵手竟然也有害怕的時候!”
    他弄不明白,也不是沒見過高手,為什麼會畏懼這人?
    車沒動,想是要看著他進到“榮華”裏才會走。他越過一排排車,抬頭看看十分氣派的門麵,又轉身瞟眼那輛還沒開走的車,看來隻能進去了,因為跟車上那人相比“榮華”裏麵更安全些。
    車內,安君權看著許炎辰一係列老鼠見了貓的動作表情,他放聲大笑,“他好像很怕你!”還抹了下眼淚。
    “好像是。”冷漠的聲音帶著些琢磨的意味,黑眸緊盯著正門,回想剛剛消失的背影,拒人千裏之外的冰冷有過不易察覺的收斂。
    “對,我打個電話吱會一聲!”安君權拿出電話快速撥號。
    實際上安君權的擔心完全多餘,許炎辰對於生存能力掌握得十分透徹,就算把他扔在荒山野嶺也能完好無損地活著出來,就是他不好拂了安君權的好意,久違的“朋友”讓他內心一陣暖,早就決定不交朋友,卻還是在聽到那兩個字的時候有所動搖。
    許炎辰就這樣與路人甲、路人乙分開了,就像走上同一條道路要在下一個十安路口分道揚鏢一樣理所當然,沒有再相遇的可能,隻會越走偏離得越遠,他用十幾年獨自生活經驗來斷定,卻從來都不知道其實相遇也帶有可控性,人為因素才是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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