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個激靈起身，眼睛朝上翻了翻，見月老拿著一根杖，在屋梁上坐著晃來晃去，上下不得。
    我忍了忍才沒笑出來：“月老，你怎的到那上頭去了？可要小仙幫你一幫？”月老掂掂胡幹笑道：“不必勞煩仙君。咳，身子骨老了，不利索。也罷，反正我也是來向晉塵仙君傳達玉帝的旨意，隻要仙君不介意。”“我自是不會介意，有勞月老了。”
    月老扯了扯長袖，眯著眼道：“玉帝說仙君在凡間不宜使用仙術，怕亂了平衡，恐怕得暫時收回仙君的仙術。不過我會一直暗中保護仙君的，定不會出什麼差錯。不知仙君意下如何？”我聽後心裏一緊，嘴上還是輕鬆道：“還是玉帝想得周到，小仙不及。”月老許是聽出了些端倪，道：“仙君好福氣啊，這種好差事可是百年難遇。誰能這麼短時間就有機會升仙級啊？仙君到時可別忘了我這個老頭。”我拱拱手：“定是不會忘記月老的。”
    月老這個老頭算得好精。誆我一把不說，還敢自居恩人。再說我是在凡間渡他玉帝老兒的劫，天上一天如今要換成一年來過，少說得熬十幾年。本仙在天上也才呆了幾百天啊。這筆賬我記住了，日後慢慢清算。
    月老朝著我招招手，我感到身子鬆了鬆。月老笑道：“我已收回仙君的仙術，仙君如今和凡人無異。”我忍著沒落淚，撐著笑笑：“由月老替小仙保管，放心得很。”月老摸著胡子，笑得更深了些：“那孩子已被玉帝抽去了仙根，亦是凡人一個。然後頓了頓，“玉帝說，這一世就讓他活得平凡幸福些罷。”我道：“小仙一定竭盡全力照顧他。”
    月老點點頭道了聲別，便隱入夜色中了。
    第二天一大早，府裏就炸開了鍋。小貴喘著粗氣跟我說：“少爺，王府門口有一個棄嬰。”我故作驚訝：“噢？我去瞧瞧。”小貴一路跟著我，半路見著福叔，“少爺，那嬰兒現在在大堂呢。王爺福晉也都在。”到了大堂，見福晉抱著裹著黃布的嬰兒，細細打量。王爺則在一旁沉思。我道：“娘，把孩子給我瞧瞧罷。”福晉應了一聲便把孩子遞給了我。我小心翼翼地接過來，心裏懸乎得很。這軟趴趴的，被我給抱壞了可怎麼辦？
    嬰兒在我懷中，倒還聽話，不哭也不鬧。我仔細端詳了一番，果然不是尋常家的娃，長得就是要好看些。眼睛大眉毛彎，小嘴紅得像櫻桃。福晉皺著眉道：“今天一早，管家就來說門口有一個棄嬰。也不知是哪家人幹的缺德事，怎麼能把孩子給丟了呢？”我心裏狂點頭，對！這就是一件缺德事。“娘，我昨夜作夢，夢見一個神仙。他說咱們家受了恩賜，理應做件善事。幫忙撫養一個孤兒。”
    “噢？是這樣？可是那胡子花白拄著一根拐杖的神仙？”福晉睜大了眼睛。我鄭重地點點頭：“正是。”王爺從沉思中醒了過來，一拍桌：“對！就應該這麼辦。這孩子就留在府上。”福晉笑得花枝亂顫：“好啊，好，咱們府裏可有得熱鬧的了……咱們還得給這小孩取個名兒吧，叫什麼好呢？”我看看懷裏的嬰兒，輕道：“就叫宋清舒罷。”
    我又不得不感歎，玉帝老兒做事就是考慮得周全，小孩和我的名字怎麼都姓宋呢？原是為了跟宋仁王套點近乎。算得人家兩個人高呼命中注定。
    這一天，府裏的下人們又都擠了過來，爭著看看撿回來的小孩。那些已經來拜訪過的客人也又來踏了門欄一遍。我刮了刮清舒的嬌鼻，賭氣般道：“你可好，搶盡了我的風頭。”那孩子眨巴眨巴眼睛，笑得眼睛彎彎。
    晚上我準備歇息了，福晉敲敲門踏進來。向我說清舒不像其他小孩竟哭，總是笑嗬嗬的，別提多討人喜愛了。出去前還轉頭回來道：“兒啊，清舒長大可能會俊過你。”表情是一臉的憧憬和自豪。
    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仁王府添人了，這一添還不止一個，是一雙。多多少少的男女老少鄉親父老都不時地在王府門口轉悠，頸子探得悠長悠長的。而王府裏更是熱鬧。催奶媽的，找尿布的，在清舒跟前兒哼哼唱唱蹦蹦跳跳的。福晉抱著孩子繞府裏瞎轉悠多久都舍不得鬆手，王爺手裏舉著個撥浪鼓跟在福晉屁股後麵不知疲憊地轉。晚上喊吃飯時，我總要越過花園翻過假山才找得到他們。
    我在王府裏是越來越沒存在感了，大家都圍著宋清舒打轉。罷了，我也落得清閑。實在閑得發慌，我便跟小貴說去賢王府裏瞧瞧。而小貴笑得傻乎乎地盯著正在和丫鬟逗樂的小屁孩，頭也不回地道了聲走好。
    老子走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