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七覺得老大跟柳三近日裏怪怪的，平日見都見不到人，這些天卻頻頻出現在自己周圍。
    而且隻是在某個時刻。
    ***
    戰七擅槍法，參閱眾槍法秘籍，“攔拿提櫓掃崩刺轉”八字用法融會貫通。
    仍舊是大榕樹下。
    正午。
    陽光透過茂密的葉子映照出地上斑斑駁駁的枝影。
    左步進步紮槍，紮半吸身轉槍，左前手如行步撩衣，後右手自左臂腋下突如紮槍，順勢翻身再紮槍，收槍溜槍回圈，托槍。一招回馬槍使得行雲流水，擦了擦額上的汗，正午時分，也是時候該吃午飯了。
    看著不遠處練劍的白九也已經收劍，踱步上前。
    途中卻被攔住了。
    “阿七，我有事找你。”淩一不由分說的拽走了他，遠處似乎還看見了柳三的身影。
    沒錯，就是這個時候。
    近來每次欲叫阿九一同去吃飯休息的時候總會被淩一擋住，並且附近每次總會出現一個柳三。
    “老大，到底什麼事。你每天都這樣。”說是有事卻又道不出個所以然，拉走了他之後淩一又總是神色別扭的又甩袖離開。
    淩一麵色的尷尬一瞬而熄，撫著額頭。還是說出來好了，不讓老是這樣拉開他們也沒辦法。“那個……阿三有喜歡的人了。”
    回應他的是戰七茫然的眼神，“跟我有什麼關係麼？”
    “當然！”淩一輕咳了一下。“那個人你知道的。”
    戰七還在茫然的時候，突然靈光一閃。“難道你想說他喜歡的人……”
    “是我！？”
    “是阿九。”
    同時蹦出的兩句話讓對方都瞪大了眼。
    淩一一巴掌拍下戰七的腦袋，“你胡思亂想些什麼！”
    戰七撇撇嘴，誰知道你想要說的是什麼。不過阿三喜歡的人居然是阿九！？老大的意思是暗示自己要撮合他們麼。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又覺得心中有種莫名的悶氣，憑什麼自己要撮合他們。瞪大眼睛看著淩一，卻又在淩一的怒目下悻悻的說出一句，“喔，我知道該怎麼做。”
    ***
    戰七與淩一道別之後，本想回去繼續找白九一起去吃午飯，但思前顧後，自己這樣做會不會打擾到他們什麼。
    什麼他們，白九明明是自己的吧。
    眼神暗了暗，什麼自己的，白九隻是白九自己的，自己也管不了什麼吧。
    若柳三是真心喜歡白九，並且可以代替自己保護他的話，他們就算在一起自己也無話可說吧。
    有什麼立場反對呢。
    隻不過是，一想起那個呆呆的人站在另一個身邊有些難受罷了。
    握緊了拳頭，渾然不覺地青筋凸起。
    隻不過是，不習慣那人不在而已。
    過一陣子就好了。
    沒事的。
    沒事。
    ***
    戰七的掙紮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意義。
    因為他很快就發現就算自己避開白九刻意讓柳三有機會與白九獨處也沒用……
    下一刻，白九在發現自己離開之後立即快速地追上自己。
    嚐試離開了幾次都未成功之後，以至於現在被白九一直拽著衣袖。
    “阿九，放手。”無奈的看著抓著自己衣袖的那人，表情還是那般呆呆的，卻是抓得死緊。
    “不要。”白九皺著可愛的小臉，無比認真的說道，“一放手你就跑了。”
    伸手摸摸他的頭，“我不跑，可以放手了吧？”
    誰知那人沒有答話，滿臉執拗的看著自己，緊抓的手也不曾有些許放鬆。
    戰七伸出手一點點掰開抓住袖口的小手，將那隻手握入手中，“這樣好了吧？還不放心麼？”
    白九有稍微一瞬間的失神，便仰頭對戰七露即便是戰七也是極少見到的笑臉，“嗯。好了。”
    這樣的笑臉，不想被別人看見。嗯，尤其是那個柳三。
    這樣的笑臉，應該隻有自己看見過吧。
    想獨占那個人的笑臉。
    就算被他人說自己霸道那又何妨。
    自己的弟弟，自己就該保護得好好的。連自己這關都過不了，憑什麼來保護白九一輩子。
    其他的什麼他都不想管了。
    ***
    柳三最近更鬱悶了。
    前陣子戰七明明還刻意放水讓自己接近阿九，這幾日不但沒了放水，還經常惡狠狠地瞪著自己，當然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看見戰七牽著阿九的手！！！
    連自己都沒機會碰到阿九的手，戰七居然居然居然居然牽上了！
    醋意在心裏叫囂翻滾。
    能證明戰七異常行為的說法隻有一個。
    那就是戰七喜歡上阿九了！
    看來自己不能再這樣拖下去了。
    就算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勝算，不過不到最後他是不會放棄的。
    ***
    白九在撫琴。
    雖稱不上是融會貫通，但也算是行雲流水。
    戰七在旁聽。
    曲子很美，還帶有一絲流觴曲水的感觸。
    他不懂風月演奏，隻能靜靜的做一個旁觀者。
    陽光斑駁，落葉蕭蕭，伴著琴聲翩然起舞，心中的思緒隨琴聲輾轉萬千。
    有一種悠長的曲調突如其來的融入到演奏中。
    蕭瑟和鳴，再美不過。
    心中卻像是被猛地轟鳴。隨曲調的來處看過去，不出意料的看到了柳三。
    二人很忘情的在奏曲，而自己似乎找不到任何擾亂他們的理由。
    哪怕有種很難過的感覺。
    曲畢。
    白九笑了，一種很開懷的笑容，麵容帶著一絲初現的驚豔，恍若謫仙。他有一種找到共鳴的感覺，那種和鳴的感覺他很喜歡。
    殊不知，其餘二人皆被他那一笑給愣住了。
    戰七的雙拳緊握，他怎麼可以在柳三麵前笑得那麼開懷。
    這個笑容，不是隻屬於自己的麼。
    憑什麼，柳三憑什麼。
    柳三心裏猛地樂開了花。
    阿九對自己笑誒！！阿九笑起來好美！！第一次看見阿九笑，還是對著自己！
    好激動好激動好激動~自己當初選擇看見阿九學琴傻愣傻愣地跑去學蕭的決定果然是對的！
    不自禁的嘴角露出一抹傻笑。
    “他的簫聲很好聽麼。”戰七走到白九身邊，語氣生硬的問道。
    白九仰頭看著他，臉頰有些通紅，眼睛亮晶晶的，很是好看。“嗯。”
    不由分說的升起一股怒意，眼睛有些澀澀發紅。“你喜歡他麼？”
    沒有理解戰七話中暗示的意思，隻是單純的以為是在問他喜不喜歡那些師兄弟。白九點了點頭，烏黑的大眼沒有察覺半點怒意，這便是天然呆吧。
    腦中的一根弦似乎崩斷，“那你就跟著他吧！以後不要纏著我！”戰七氣衝衝的吼出一句便縱身輕功飛出數丈，將白九遠遠甩在身後。
    呆呆的伸出手，卻抓不到那人的半點痕跡。
    後知後覺地察覺那人的怒意，他似乎生氣了？為什麼呢？
    為什麼……生自己氣了？
    阿七是不是……
    也不要自己了……
    ***
    柳竹看著白九朝戰七離去的方向呆呆的站著，走近的時候，卻發現白九的雙眼已經通紅，淚水被強行地憋著眼眶內，生生的委屈表情，一哭則疼人心。
    刹那間手忙腳亂起來，“阿九，你怎麼了……”
    “阿！你別哭！”東找西摸地從自己身上終於找到一條手帕，慌亂的給那淚人兒拭去淚水。
    哽咽的聲音，軟軟糯糯的，說出讓人心疼的話語。“阿七……阿七生我氣了。”
    有些難過從他口中聽到別人的名字，卻又不知道此時還能說些什麼來讓他不那麼難過，“不會的不會的，阿七最疼你了。他不會生你氣的。”
    “你騙人……”抽了抽鼻子，繼續糯糯道，“阿七不要我了……跟娘一樣不要我了。”眼神再次閃爍，淚水越來越多地砸下來，小臉上滿是委屈，“我是不是惹阿七生氣了……”
    “阿九那麼乖，怎麼會惹阿七生氣呢。”手帕都快濕透了，卻還不見有半點要止住哭泣的跡象。口中說著言不由衷的話，心裏越發難受。
    “阿七一定是不要我了……一定是阿九不乖。”抽泣的不停地小聲念著那一句話，未有將柳三安慰的話語聽下半分，那般執拗。
    “別哭了別哭了……”你這樣，我會心疼的啊。
    夕陽灑下，滿目憂傷。
    天色殘紅。
    那二人那般姿勢持續了近一個時辰，天色變黑才離了去。
    安安靜靜的，沒有人知道發生過什麼。
    ***
    幾日後。
    入夜。
    戰七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腦子不停浮現的是那個人呆傻而又麵癱的小臉。沒有太多貼心的話語，沒有太多溫暖的笑容，卻又比任何事都來得溫暖。
    嘴角勾起的是一抹苦笑。
    三天沒見著那人了，自從那天之後。
    憋著一口悶氣忍著不去找他，等著他來找自己，自己未曾掩藏閃躲，可是三天過去了都未曾見過他來找過自己。
    那小家夥是不是也生氣了？
    這麼一說從認識他到現在都未見他發過脾氣呢，都是那般軟軟糯糯的小尾巴，一直一直跟著自己，令自己想要對他萬般保護，甚至忘卻了那人的劍法精進一日千裏也許不需要自己的保護。
    這種感覺是什麼，似乎已經不再是兄弟的感覺了。
    想起公孫呈所說的少年情長。喜歡？是喜歡麼？甚至於想霸占那個人的一切，甚至對自己的兄弟柳三萌生那般醜惡的嫉妒。
    這大約便是喜歡了吧。
    驚坐起來，披了件外衫下床就想要去找白九，又突然想起自己似乎正在跟他鬧別扭，這麼晚了，還是明天一早再去找他吧。
    悻悻的回房躺著床上，睜著眼，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