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同門情深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4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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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初夏時節,幽穀中樹木豐茂,蟲鳴陣陣,溪水在青石上靜靜流淌,一隻白鷺在水裏踱著步,碧水白影,相映如畫。溪邊一棵大樹,枝繁葉茂,粗大蒼勁,僅主幹就足有五丈餘高,樹幹上青苔點點,偶見木耳菌類等物,樹齡已逾百年。一根橫著的樹幹上躺著一位二十上下模樣的青年,他在樹上睡了一夜,還未曾醒來。
    青年一身深色勁裝,背負長劍,四肢頎長。朝陽暖紅色的光線灑在他臉上,勾勒出俊美的輪廓。長睫毛動了動,他緩緩睜開眼睛,又皺了皺眉頭,才意識到自己還躺在樹上。習習晨風吹拂著溪邊這片樹林,樹葉沙沙聲著實不小,自己一個習武之人竟睡了一夜不被驚醒,這麼多年的天聽術真是白練了。他歎了一口氣,自己果然和師傅說的一樣:你這孩子,睡著了和就像三歲小孩,把你扔下河都不知道,江湖上什麼人都有,夜裏著了別人的道怎麼辦,我怎麼放心讓你出去闖蕩。眼前又浮現師傅慈祥的麵容,青年暗道:師傅,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也會盡快找到解藥。
    青年舒了舒筋骨,翻身下樹,落地無聲,走到溪邊俯身捧了溪水洗臉漱口。洗漱完畢,他氣運雙足,施展輕功,一息間已越過數丈。青年的練的輕功叫望鶴決,他師傅多年觀察仙鶴的身姿,又結合生平所學,終有所悟,創了這套上乘輕功身法,但又感覺和仙鶴比,人天資再高再努力也難望其項背,遂名之曰望鶴決。青年幾個起落出了樹林,林中本就枝杈縱橫,且清晨露水濃重,青年全身卻一滴水也無,這樣的輕功身法在武林中已難逢對手,但青年初出江湖,還不覺得,隻將自己身手視為二流。他師傅也是怕他年輕氣盛,雖深知徒兒的武功在江湖中就是算不上絕頂高手也差不多了,但還是叮囑他:你這身功夫在你師兄弟裏雖是不錯,可在江湖上隻是二流,就算將來練到一流也須記住,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切不可張狂大意。是以青年心中認為自己功夫在江湖中不值一提,也不愛顯露身手。
    樹林盡頭是一條小道,沿著小道走上一裏就看見城門了,進了城門就是一條寬闊大道,也是江州城的主幹道。青年漸漸走向城中心,兩邊的商鋪地攤也漸漸增多,正是清晨,賣燒餅油條的,包子點心豆腐腦的攤子幾步就是一家,攤主爭相吆喝著,吆喝聲伴著香味飄滿街道。青年不禁覺得餓了,就加快步伐,趕去和師兄弟在一家名叫稻香閣的酒樓彙合。稻香閣位於江州最繁華的地段,也是江州最豪華的酒店之一,不過這稻香閣是以早點聞名,他們的早點品種繁多,薈萃南北小吃,口味也讓人讚不絕口。青年已走到稻香閣樓下,忽然聽見有人叫他:“淩湛空,快點,別走樓梯了,飛身上來吧,湯包都涼了。”
    淩湛空抬頭一看,一個身著鵝黃衣衫的公子模樣的人在二樓朝他揮手,這不就是師兄方流雲麼!方流雲形容俊逸,舉止瀟灑,是黃山清泉山莊的少莊主,人稱江湖四大公子之一的流雲公子,一手扇子使得爐火純青,琴棋書畫皆通,方流雲的父親方卓安是淩湛空師傅的結拜兄弟,淩湛空自從十歲隨師傅搬到黃山就和方流雲認識了,方流雲大他三歲,淩湛空從小和他感情就好。
    淩湛空劍眉一挑,笑道:“我才不要呢,我怕撞到天花板!”原來這方流雲多年前剛學輕功時愛顯擺,上床都要來個鷂子翻身,有一次偏要練給淩湛空看,說:“看我飛身上床”,結果力道控製不當,撞到了天花板。方流雲知道淩湛空又在拿小時候的事笑話他,哼了一聲,縮進窗裏。
    這稻香閣外邊雕梁畫棟,內部裝修也極為豪華,一樓大廳裏擺著三十二張四方小桌,竟都滿座,好不熱鬧,小二端著熱騰騰的早點穿梭在桌子間,忙的不亦樂乎。上了樓梯到了二樓,這二樓都是靠窗雅座,有許多空位,就清淨許多。淩湛空的腳邁上二樓地板,就看見方流雲坐在西北角的一張桌子上嚷嚷:“這兒呢,能快點不。”淩湛空走到桌前坐下,方流雲抱怨:“就等你一個了,好好的客棧不睡,大晚上的出去看什麼星星,現在才回來。”眨眨眼,又露出一絲壞笑:“別是瞞著我們出去會佳人了吧,原來你相好的在江州啊,被我說中了吧,快快從實招來!”淩湛空瞪了他一眼:“你以為我是你啊。”原來這淩湛空從小隨著師傅居住在蘇東近海的鄉野,後又搬到人跡罕至的黃山青崖,最多逢年過節會去清泉山莊小住或者去山下的小鎮采買物品,見到女孩的機會很少,都二十歲了,隻認識山下一個名叫韓清漪的女孩,韓清漪又原是方流雲弟弟方流水的青梅竹馬,後來和一個洛陽富商跑了。而方流雲則大不一樣,從小身處武林世家,又是長子,出去跑動的多,十六七歲時已經出落成美男子,文武雙全,自然成了那些世家小姐、青樓名妓、江湖女俠的愛慕對象,緋聞滿天,直到一年前尊父母之命娶了江西韋家的大小姐韋蓁蓁才收斂了,多少女孩聽到他的婚訊潸然落淚。所以方流雲總是拿這點取笑淩湛空。
    “好了好了,吃吧。”一個溫潤的聲音勸道,說話之人身著淡藍衣衫,皮膚白皙,眉目清秀,乍看之下和方流雲有七分相似,隻是比方流雲多了些溫和謙恭,少了些精明靈動,他正是方流雲嫡親胞弟方流水。方流水和淩湛空是同年,淩湛空是十月生日,他是臘月,性子和方流雲大不一樣,自小喜靜,不愛出門,好讀書,不愛習武,寫得一手好字,不久前參加科舉中了舉人,下半年就要進京做官了,由於生性溫和,方家二老很不放心他步入官場,但思及換個環境也許會讓他從失去韓清漪的痛苦中解脫出來,就答應了。
    方流雲和方流水兄弟情深,淩湛空也是極疼愛這個師弟,從小倆人吵架鬥嘴,隻要方流水一勸,倆人自動閉嘴,從這點來看,方流水倒像大師兄。淩湛空施施然舉起筷子吃湯包,這稻香閣的早點果然名不虛傳,湯包皮薄餡大,湯汁鮮美,油而不膩,吃完一個滿口餘香。待他吃到第五隻包子時,坐在一旁的茶葉伸著小臉問道:“淩大哥,你昨晚到底幹什麼去啦?”茶葉是方流水的貼身小廝,今年才十三歲,稚氣未脫,唇紅齒白,很是可愛。方大少和方二少十指不沾陽春水,這次外出以來的半月時間裏,都是茶葉和淩湛空鞍前馬後地忙著。
    “對啊對啊,茶葉蛋問的好,快說。”方流雲唯恐天下不亂,立刻插嘴。
    淩湛空:“我昨晚去了城外情人穀。”
    方流雲大喜,雙目放光:“哈哈,果然去會情人了,不然去哪裏不好,去情人穀?”
    淩湛空斜了他一眼:“昨晚我旁邊那間房裏的客人打麻將,聲音大的和拆牆一樣,你們知道的,我和別人不一樣,每天睡前打坐,他們這麼吵,我隻好出去,隻想尋一處清幽之地,問了客棧小二,說是城外情人穀清幽至極,給你們留了張字條就去了,打坐完在樹上看星星,誰知道就睡著了,醒來天就亮了。”原來習武之人增長內力是靠長期積攢,一得空就得打坐運功,呼吸吐納,打通筋脈穴道,淩湛空的師傅更是要求他天天如此。
    “編,你就繼續編。”方流雲已是信了,但還是沒事找事想逗逗淩湛空。
    “哥,行了,見好就收,明知道湛空靦腆。”方流水道。
    “他還靦腆?不知臉皮多厚呢!”方流雲大叫。
    淩湛空知道對付方流雲的最好方法就是是他為無物,繼續夾包子吃,誰知筷子剛要碰到最後一隻湯包,被另一雙筷子截住了。淩湛空抬眼和方流雲四目對視。
    “厚臉皮,大師兄在此,怎麼也輪不到你吃啊。”方流水歪著嘴說。
    淩湛空眼睛一橫,道:“你這為老不尊的,誰給你吃。”手下筷子一挑,反夾住方流雲的筷子。
    “好啊,咱們筷子上見真章。”方流雲話音未落,一沉腕,斜撥淩湛空的筷子,要知道這方流雲初出江湖時外號流雲扇,以扇為兵器的人,靠的就是腕力和指力,一開一合,一收一送都是練過千萬次,手法極為講究,這筷子和扇子也有異曲同工之妙,他倒也用的順手,以為穩操勝券。可他不曾想到,自他十七歲出道後,東奔西走,哪能日日練功,雖在江湖上名聲大盛,這六年來功夫雖有長進但沒有飛躍。而淩湛空就不一樣了,跟著師傅學藝直到二十歲,他本來就是極能靜心練功的一個人,再加上獨門心法、過人資質和師傅的指點,功力早已超出方流雲一大截。隻是這兩人自方流雲出道後,六年未曾交手,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淩湛空想著:他贏了便贏了,包子給他吃就是,反正我不曾贏過他。方流雲想著:哈哈,先打贏他,再把包子讓給他就是。
    兩人從坐著打到站著,又繞著桌子打。方流水和茶葉功力不濟,隻覺耳邊都是“啪啪”的筷子撞擊聲,滿目筷影橫飛,頭昏腦脹。
    淩湛空忽然發現方流雲一處破綻,他眼明手快,力貫竹筷,飛點方流雲手背,方流雲吃痛,手一鬆,筷子竟要脫手,霎那,淩湛空夾住方流雲脫手的筷子往窗外一擲。方流雲看著空空的右手,心下大驚大喜,想不到師弟居然功力精進如斯,日後不怕他行走江湖被人欺了。淩湛空也嚇到了,不曾想過自己會取勝,要知道,手腕和手指上的功夫,方流雲在江湖上可謂一絕。
    正在兩人發愣的當,樓下傳來男子富有磁性的聲音,不慍不火:“誰的筷子?險些傷到我的美人?”話音未落,隻聽一聲破空之聲,剛才飛出去的筷子又從樓下飛了回來,“奪”一聲擊碎白磁盤,插入桌麵,入木寸許。最後剩的那隻湯包也被擊飛,被茶葉抓住,塞進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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