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明序
    第二年春天，當村子的冰雪即將化為春水時，言希在村頭的河邊遇到了明序。
    赤著腳的明序，坐在河邊的石頭上靜靜的看著融化的雪，兩岸的桃花隨柔風飄舞，冰雪映出他的容顏，水晶般，晶瑩無疵。
    那一瞬，言希以為自己看到的是幻境中走出的仙子。
    言希說，“你不冷嗎？”
    明序抬頭，琥珀色色的雙瞳閃耀著寶石般的光，他靜靜看著言希，不語。
    “那你從哪裏來，父母呢？言希問。”
    沉默。
    “你的名字，你總有名字吧？”
    明序搖頭，一臉惘然。
    言希沉默。片刻，說，“你是孤兒？”
    明序不點頭，也沒搖頭，仍是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和自己一樣大的灰發男孩。
    言希笑了。
    “我也是孤兒，我們能成為朋友嗎？”
    笑容燦爛，如同朝陽。
    明序轉頭，看著冰雪若有所思。
    言希很高興，他感覺自己不再是孤獨一人。言希坐在男孩身邊的石頭上，興奮地說個不停，他告訴男孩雪霧村的事情，還有關於自己的一切。
    然而，明序仍是不說一個字，他隻是坐在那裏，如冰雕般，精致，安靜。
    言希有幾分失落，男孩的眼睛明明那麼明亮卻透著壓抑的冰冷。
    夜裏，言希帶上衣被來到河邊，明序躺在石頭上，看著滿天繁星，神情專注。
    言希輕輕地為他蓋上被子，明序看他，滿眼疑惑。
    言希說，“深夜會冷。”
    明序閉眼，翻身，任由他在身上蓋上被子。
    言希每天都會堅持來小河邊，給那個男孩送食物，陪他說話。
    日子一天天過去。
    當雪快化完的時候，言希第一次聽到了男孩的聲音。
    他說，“我叫明序。”
    他說這話時，聲音平靜，不帶溫度。
    言希一愣。
    明序說完，轉身離開，不留一絲留眷戀。
    言希緊隨其後。
    “你要去哪裏？明序，明序……”
    言希喊他，他頭也不回，一路向西，穿過桃花林，所經之地，卷起一陣花雨。
    言希一路跌跌撞撞，卻隻能抓住他的一襲背影。
    樹葉上的露水沾濕了衣物，冰冷徹骨，言希無暇理會。
    越過雪山，明序停下了腳步，看著前方吞噬光芒的黑暗，神情淡然。
    即便是從沒到過這裏，言希仍然清楚那黑暗之地便是噬魂圈——明界和幽界的分界。
    “別過去，穿過這裏就是幽界了。”言希在他背後說，“那裏沒有幻境圈的保護，會被魔物殺死的。”
    明序說，“你回去。”
    然後邁開自己的腳步，跨過最後的界線。
    言希想攔他，那最後的一縷背影卻迅速融入黑暗中，消失不見。
    他失去可以追尋的方向。
    言希感覺自己仿佛又回到了米爾爺離開的時候，一個人，僅有的隻是寂落，孤獨。
    言希一直在原地等候，期待的身影始終沒出現，他不敢猜測會發生什麼事情，等待讓他心灰意冷。
    當他絕望的一步步往回走時，一道藍光衝開了黑暗，正是明序走的方向。
    言希想起明序那張晶瑩的臉，一年前村子裏血淋淋的場景直衝腦海，他憎恨自己的懦弱與無能，所以才會懲罰他一個人麵對孤單和寂寞，但這次他絕對不會再膽怯。
    言希奮不顧身地跑向光源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