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二屍從何處來（4）
    天門山大部分給如今的人做了旅遊勝地，但是如此高聳綿延一山，總有人跡罕至之處，莫家就位於其中，加之巫法蠱陣的作用，可算是與世隔絕。
    因此由於莫天尤的認可大典，黑白兩道上有地位的都會尋天門山而來，大部分莫家弟子均出門迎客，帶他們繞過各種陣法到達莫家。
    莫家一向古典，如家主莫白一向著古時的長袍，但莫家又不閉塞封建，通電聯網，古屋中不乏現代科技的產物，可見中西風味參雜融合。
    為了讓大多在城市發展的世家適應，大典設於莫家後院的大禮堂中，內雖算不上金碧奢華，但也體麵輝煌。
    四壁各綴有三盞自先秦時就傳承而下的古色青銅所製的壁燈，熏有特製的寧神平心的香料在其之下的暗格，防止酒客飲多惹亂。
    但中央卻垂掛由冰寒之地挖掘的水晶加工而成的吊燈，延伸向四周，朝勢往上，四腳攀住頂上的粉壁，是堂內最大的光源。
    平整素白的桌布緊貼幾條長桌，上麵放置了諸多飲食。
    莫白倒是換了一件煙灰色的長袍，內襯一件白底的中衣，倒是莫天尤還是那一身黑色的長款風衣，隻是翻下了大領，一張俊美卻冷硬的臉沒什麼表情，仿佛一切與之無關似的，林行換了件襯衫，一條牛仔褲襯著，與莫天尤站在一起倒也異常和諧。
    “嘿，師父！”林行扯扯莫天尤的衣服，莫天尤略皺眉，對師父那個稱呼似乎是不太適應。
    “你看陳老爺子，陰氣聚在印堂不散，脖頸間也有屍鬼留下的指印，自己還渾然不知，我看他一直在看你，是想找機會與你說那個請求的事情吧？”
    莫天尤點頭，他早注意到，顧及林行才沒有說。
    “等我師父說完了那套例行公事的講詞，你我就去會一會他如何？”
    林行攤手，“再好不過。”
    看陳肅這邊，台上意氣風發讓人移目不能的二人讓他咬牙又不得屋簷下低頭，家中的大事讓他處理不過來，深知唯有莫家道行高深的人也許能助他，雖說卯足了心要讓林行栽在裏頭，但事前卻要做足了臉麵。
    左手舉著酒杯抬了抬，管家陳廣德會意接過，交給穿梭的侍從。
    “結束後去請這二位人物過來，就說與他們商討委托一事。”
    “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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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司果然一表人才，英雄出少年，連徒弟也相貌堂堂。”陳肅握著莫天尤的手，眼神卻一直往林行那裏飄，目含諷刺，藏住眼底與二十年前如出一轍的驚恐。
    少司是莫家對下任家主的敬稱，另外林行對外已從名莫行，隻是莫家上下在莫天尤的命令和莫白的認可下仍維持對他林行的稱呼。
    “恭維的話不必說，陳先生還是將委托之事說說罷。”
    陳肅心中一頓，火氣直冒卻隻能強壓，莫天尤不比林行，隻能假笑稱是。
    按照陳肅的話來說，六年前陳家唯二的兩個繼承人也就是陳肅的孫兒陳銘和陳梓，因為繼承權一事被有心人挑撥而引起當時使整個帝都為之一振的內鬥事件。
    當時陳肅的兒子陳潛以及他的正妻蕭氏和側室劉氏，均在內鬥中死去，陳銘失蹤，陳梓在兩年前繼承了陳家。
    大世家的事這般收尾已算圓滿，但是就在兩年前陳梓繼承陳家起，陳潛、蕭氏、劉氏以及不知從何而來的一具屍體竟然以不腐的姿態夜夜出現在陳家的祠堂中，什麼都不做，隻是站在祠堂門口，幽幽看著門外的人。
    陳家自然請了無數天師道長前來解決，但經手的人無人例外均死於非命，久而久之再高的價格也沒人敢來接受，這麼一鬧騰兩年就過去了。
    屍體無論帶到如何遙遠的地方，隔幾天夜晚一定會再次出現在祠堂，何況趕屍非專業人危險重重，即使是內行北京既是遠離湘西不在趕屍範圍之列，又龍氣甚重巫術無法施展。
    四屍不散，陳家人人自危，怪病也開始蔓延，陳家人經常成群結隊地夢遊，而且統一均在一個夢中，如同眾人置身於另一個相同世界一般。
    縱是這樣也罷了，關鍵是夢中殺戮之氣慘重，事情又虛大浮誇，集眾人之想象之不敢，因而夜夜驚魂，一夢醒來，也許身邊就橫屍鮮血淋漓。
    一個月前，連同陳肅也開始了這般症狀，也許是他高位居久，野心殺氣最重，幾乎每夜都會殺人，而且不限於陳宅，全靠陳家的勢力壓製，但陳肅的名聲也漸漸不好聽了。
    陳肅這才急了，陳廣德建議找陳家祖上曾得罪過的莫家祖上的莫家來相助，畢竟幾千年過去，也不見得多麼難堪，加上刺殺林行失敗，他又在莫家之列，陳肅便就勢委托。
    當然後半句是沒有說出，但莫天尤和林行也猜的出來。
    “屍體帶離到最遠是哪裏？”
    “上海，本想將它們投入大海。”
    “然後幾天回來的？”
    “六天。”
    “找人把這四具屍體帶到上海，我再接手，若是容易便就地解決，不成再會北京商議。”
    莫天尤果斷提出了自己的說法，說是提議卻也不容拒絕。
    “這……”陳肅猶豫，如今還有誰肯再替他陳家運屍？
    “既然少司是善於走腳的，那麼何不將其趕到上海辦事？”
    林行摸了摸鼻子，替莫天尤答道，“你說的那叫運屍，不是趕屍，走腳是包括替靈魂趕回，不然這四屍哪會如此眷戀陳老爺貴府不舍離去？”
    陳肅瞪了林行一眼，林行話中的字字帶刺讓他發言不能，陳廣德見狀立馬反駁道，“林先生隻是少司的徒弟，想來胡亂插嘴是不適合的。”
    “之後他替我做決定說話的時候還會很多，陳先生如果不滿意隨時可以撤銷委托，隻是師叔師父們對當年楚將後奔漢營的陳平與先祖一事尚耿耿於懷，怕無人再肯替陳家出馬。”
    莫天尤冷冷說道，這句話尤其鏗鏘有力，字字入耳，仿佛嚴肅的軍令不可忽視，本來就注意這邊的許多名門大家更是聽得清清楚楚，心下倒吸口氣，沒想到這個徒弟竟然對於這位少司如此重要？
    “就這麼決定吧，陳老爺沒事的話晚輩先告辭了，對了，運屍去上海一事，記得找可靠的人來辦，莫要找些隨便就折在山林中的人了。”
    林行衝他們一笑，莫天尤無奈地搖搖頭，卻也讚同他這般，兩人有禮地彎了彎腰，並肩離開，留下陳肅老臉漲得通紅，狠狠摔了杯子，卻被從後頭剛與別人打完招呼的莫白撞見，告知他這個是宋朝的古物，改日會把賬單寄到他府上。
    笑話，徒弟不喜歡的人他莫白又怎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