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局謀 第一百九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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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遲疑了一會兒,終於斷然下令:“帶他一起回去!”
“是!”
軍人們發出短促有力的應和聲,就要圍攏上來。
“不行!”
肖明遠急得大叫,擋在輪椅前,試圖阻止那些精悍的軍人:“他身體本來就不好,你們不要為難他!”
他還想再說什麼,卻感到衣角被人扯了扯,回頭一看,見雲先生對他微微搖了搖頭,用氣息吐出幾個字。
肖明遠仔細辨認,發覺他說的是“稍安勿躁”。
稍安勿躁……
在這種情況下,這個男人還能如此冷靜,是已經想到脫身之計,還是確定淩氏不會對他們怎麼樣?
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有何打算,但這個男人身上有一種沉著篤定的力量,讓人不由自主想要相信他。
反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然跟這群人沒道理可講,也隻能先順從以自保了。
想通了這一節,肖明遠長長呼出一口氣,對圍攏過來的軍人點一點頭:“我跟你們回去。”
黑色的加長賓士從東海市的某個角落中開出,沿著西環一路出城,駛上開往淩氏別館的公路。
肖明遠不是林皓夜,第一次見到那塊巨大的“雲天深處”白玉牌樓時,頓時有一種震撼到無以複加的感覺。
這真的隻是淩氏的一個別館嗎?
怎麼感覺比故宮還宏偉啊!
與他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雲先生淡然自若的反應,仿佛那樣恢弘華麗的建築群在他眼裏與泥地磚瓦並無二致,同樣是風中沙塵,稍縱即逝。
李如鬆習慣了旁人目睹淩氏規模後的震驚反應,見他如此鎮定,倒覺得有些訝異。
從遭遇綁架到現在,這個男人幾乎沒說過話,不論見到再如何震悚的景象,臉上的神情依然雲淡風輕,仿佛由始至終他都隻是一個冷眼旁觀者。
這個人……到底是什麼來曆?
李如鬆難得對一個外人如此好奇,不過他畢竟訓練有素,即便心中疑問難解,仍然不發一言,隻是坐在車頭指揮一應事宜。
加長賓士通過大門,在白石矮牆間來回穿梭,直接駛入淩氏腹地。
每走進一步,就意味著他們與淩氏的關聯更深一分,再想從這個泥潭裏脫身而出就更加不可能,肖明遠的心也就越發緊一分。
那位淩氏少帥挾持他,到底是出於怎樣的謀算?
他曾經見過淩昊天一麵——兩年前在南疆被那個陰陽家的少年護法追殺時,正是那個男人及時出現,擊退星魂。
印象中,那是一個俊美如神的男子,一舉一動都無上優雅。然而有一股冷酷肅殺的氣息骨子裏透出,不過隨意一瞥,便令人沒來由心生畏懼。
淩氏財團的掌權人,雇傭軍團的少帥……天下間有什麼東西不在他的掌握之中,又為何要挾持自己?
肖明遠想了許久,實在百思不得其解。
轎車在院內行駛了大半個鍾頭,最終停在一處小小的清幽院落前。他們走下車,迎接他們的是一位青年,發絲如純金刻就,以織銀發帶鬆鬆係起。眼眸是深湛的海水冰藍,直鼻薄唇,膚色白皙,渾身散發出一股溫文病弱的氣息。
見他們走到門口,那人頷首示意:“辛苦兩位跑這一趟,敝上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他的態度極為恭敬客氣,似乎真是在迎接貴賓,而非挾持。肖明遠忍不住多看了此人幾眼,見他輕袍緩帶,穿著裝扮並不華貴,談吐舉止卻極為優雅,想來亦是出身名門。
他弄不清楚對方在淩氏中的身份地位,一時間遲疑著不知如何應答。
讓他沒想到的是,這時候插話解圍的,竟然是一路上都沒說過話的雲先生。
“公子客氣了——讓身任淩氏財團執行董事、征天軍團首席少將的飛廉公子親自相迎,淩氏的迎賓規格已經不低了。”
那人緩緩道來,語態平和,每一個字卻都正中要害。
肖明遠瞪大眼睛,還未有所反應,眼前的青年已經變了臉色,目光隱隱透出淩厲的意味,落定在那人身上:“這位先生似乎對淩氏十分了解,不知該如何稱呼?”
叫出他的名字並不算特別,知道他身任淩氏財團執行董事之職也不奇怪,隻是這人竟然知曉征天軍團的存在,必定是與淩氏關聯極為密切的人。
征天軍團雖隸屬淩氏麾下,其存在卻是高級絕密,隻有財團核心高管才有資格獲悉內情。連肖明遠這樣的局內人都隻知曉一鱗半爪,外間又怎會有人對軍團內情這般了如指掌?
他審視的目光在那人身上逡巡不去,無形的壓力慢慢彌散開,連一旁的肖明遠都有點吃不住勁。那人卻仍淡然處之,微微含笑:“我不過是一介平民,無權無勢,飛廉公子不必如此介懷。”
他如此若無其事,飛廉反倒不知該說什麼好,隻得道:“兩位一路上辛苦了,還請先進屋休息吧。”
他當先在前引路,肖明遠猶豫了一下,過去推起輪椅跟著走進庭院。
雖然身處險境,這位古漢語專業的教授還是抽空感歎了一下院落的布置——園內種了疏疏朗朗數十株梅樹,中間以石子漫成甬路。一渠清泉自牆根開出,繞梅林蜿蜒而過。林後一棟二層小樓,紅牆上爬滿各色藤蔓,錦障扶疏,錯落有致。門口立了一塊漢白玉石,其上以小篆書寫了“羽商閣”三個大字,鐵劃銀鉤,筆力雄健。
這位淩氏少帥倒是極有品味,庭園布置頗得中國古典園林神韻。
肖明遠在心底尋思,推著輪椅走進小樓。
那位飛廉公子似是心有旁騖,隨意寒暄了幾句就匆匆告辭。臨走前特意叮囑他們不要擅自離開庭院,有什麼需要直接告訴門口侍從即可。
他話說得客氣,肖明遠卻明白這是一種變相軟禁,心裏雖然不快,無奈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隻能勉強答應。
飛廉知道自己不受歡迎,也不多留惹人厭煩,告辭後便帶門離去,把偌大一間屋子留給這兩個人。
眼看那扇屋門緊緊閉合,肖明遠長出一口氣,渾身癱倒在沙發裏,這才覺得後背上已經出了一層冷汗,幾乎浸濕襯衫。
雲先生推著輪椅走近兩步,看來情緒不錯,甚至有心思調侃:“被嚇到了?”
“還好……”
肖明遠抹了抹額上冷汗,由衷說道。
比起兩年前被索菲爾綁架後的百般驚險,這次真的算還好了,至少表麵上被人奉為上賓,暫時也不會有性命之憂。
隻是時日長了,誰也不敢保證會不會出意外。
到底要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