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沉淪  第九十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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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清華吃了一驚,忙拉住他衣袖:“那裏可能是敵人!”
    “我知道……”
    殷文淡淡道,語氣平靜:“陰陽教的人故意把我們卷入地下暗河,就是為了分而殲之。地下水脈分布複雜,這樣走下去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出路,倒不如直取中宮,反而能死中求生!”
    他說這句話時,眼底閃著淡漠鋒利的光,仿佛有雪亮劍意奪眶而出。
    穆清華忽然覺得一陣陌生,這樣的殷文,恍若指點沙場的三軍統帥,和當初那個冷峻卻溫文的男子判若兩人!
    殷文卻不知道她心裏想的這些,隻是全身蓄滿力勢,一步一步慢慢走過去。
    走近了才看清,那是個流水溶蝕的洞穴,被人為刻意加深加寬,大約能容納兩三百人。洞口拱壁以青石板加固,洞穴石壁上插了火把,不知以何為燃料,那火光居然是詭異的青藍色,映得人臉上一片慘青,就像是從黃泉掙紮返回陽世的幽靈。
    正對洞口的石壁上用光潔白石砌出一個巨大壁龕,雕繪了連綿繁複的日月星辰。其中日月雙星中空雕鏤,內裏放了兩隻粗大的白蠟,又以藍色水晶封住洞口,燭光便隔了淡薄青藍蕩漾出滿室粼粼波光,一個晃神,幾乎讓人以為置身水底。
    而那個神秘的陰陽教少年站在壁龕上,風儀俊秀,宛如天神。隻是臉上一片奇詭幽藍,仿佛那些青藍的火焰圖紋即將掙脫束縛,灼灼燃燒起來!
    “殷文主管……我等你好久了。”
    少年側過頭,眼中跳躍著邪異的笑意,亮如妖鬼。
    在見到星魂的一刻,殷文“錚”地拔刀出鞘,順手將穆清華擋在身後,全神警惕對方的舉動。
    然而星魂沒有立刻發難,半張臉上跳躍著青藍火光,那笑容就顯得詭魅不定:“殷文主管真是好閑心,無論身處何地,身邊都有佳人相伴啊。”
    他望向穆清華,視線相撞的一刻,女子驟然覺得心頭一跳,好像那視線是有形有質的活物,能蜿蜒鑽進心底,翻出腦海中埋藏最深的隱秘。
    她倒吸一口涼氣,忍不住後退兩步,避開那個少年的視線。
    星魂話說得露骨,殷文卻沒有動怒。他知道對方屢翻出言相激,無非是想令他動怒,周身氣機便會出現破綻,而敵人則可趁虛而入,一擊中的。
    所以他隻是沉默不語,內力所及,刀刃上掠過一泓冷光,發出“嗡”一聲輕響。
    星魂微微眯起眼睛:眼前男子看似隨意站在當地,擺出的姿勢卻是攻守兼備,每一塊肌肉都蓄滿力道,周身氣機亦是無懈可擊,無論他從哪個角度發出攻擊,那人都能輕易擋下,並即刻發動反擊。
    難怪水月聆音和淩氏都這麼看重這個男人,無論在何種境地都能保持冷靜判斷,的確是個難纏的敵人。
    隻是……對手越棘手,他就越覺得興奮難耐,把這樣強勁的敵手徹底打倒,本身就是一種最為愉悅的享受。
    少年勾起一抹微笑,右手忽然探出身後陰影抓出一物,隔空擲了過來。
    那一擲速度並不很快,殷文手腕輕振,刀鋒斜劈開空氣,發出尖銳的呼嘯聲。然而堪堪觸及那件事物時,他眼神陡變,手腕一翻,那一刀便轉過角度,刀背無刃處阻了一阻來勢,忽地搶身上前,將那物接了個正著。
    “小心有詐!”
    看他不管不顧地伸臂相接,穆清華心中一凜,脫口驚呼。
    殷文卻像是沒聽到,接住那物後隨即迅速後退化開來勢,右手刀鋒仍是正對星魂,攻守之勢分毫不亂。
    待他停住時,穆清華才看清楚,星魂擲過來的居然是一個人——那個是二十餘歲的年輕男子,相貌平平,隻是眼神裏的冷銳清醒和殷文如出一轍,一看便知亦是浸潤過生死的人。
    因為離得近,她聽到殷文發出一聲低呼:“鳴風!”
    “見到昔日部下,殷文主管是不是很驚喜?”
    她循聲抬頭,那個臉色青詭的少年浮出一個陰測測的微笑,眼底閃著洞徹而篤定的光。
    “聽說殷文主管上次之所以能在索菲爾手下逃過一劫,就是因為心腹部下手下留情,那一刀刺偏了一分,又在埋屍的口袋上做了手腳,這才讓你逃過一劫——如今救命恩人就在麵前,殷主管可以好好敘敘舊。”
    ……埋屍、刺偏一分、逃過一劫?
    他到底經曆了些什麼?
    穆清華渾身一震,一種莫名的痛楚攫住心頭。她下意識地看向殷文,男人臉色緊繃,沒有說話。她又順著他的視線看向他懷中男人,卻發現那個男人已經睜開眼睛,正艱難地開闔嘴唇,想要衝開穴道發出聲音——
    放……手?
    她在淩氏接受過唇語訓練,勉強辨認出那兩個唇形的意思,立時警鈴大作,腦中一閃而過的,是片刻前星魂篤定冰冷的笑意。
    不待她開口警示,殷文已經將部下的身體重重拋出,隨即拉著她向後撲倒,這一連串動作發生在眨眼間,根本不給穆清華任何反應時間。
    她想要掙紮,那人強勁有力的手臂卻緊緊壓住她肩膀,不允許她抬頭,身後隨即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巨響。巨大的衝擊力夾裹著刺鼻的火藥味將兩人緊緊壓在地上,頓時雙眼發黑,七竅幾乎流出血來。
    混亂中,有濡濕的液體濺到臉上,一滴一滴滑落頰邊,如淚水一般。
    那是……血?
    穆清華抬起頭,隻覺得胸口被爆炸波衝擊得隱隱作痛。她用手背拭去臉上血跡,卻發覺鬢邊發絲上掛了一些血肉碎屑,頓時喉嚨一緊——
    是……剛才那個人?
    片刻前還活生生的男子,轉眼間便化為煙塵,隻餘滿地血肉狼藉。
    從未近距離直麵過死亡的女子突然覺得身上一陣陣發冷:原來人命之脆弱,不過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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