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士快速地將我的頭按倒在他懷裏，蹲下來，緊緊地帶著一種窒息的感覺，我很不舒服地掙紮了下，從他的臂彎裏露出口鼻和一隻眼睛。
    此刻，氣氛瞬間又緊張起來，我看了眼同樣蹲下來的橘和列芳他們，隻見他們紛紛捂住自己的口鼻眼睛緊緊閉著，各個緊繃著臉。
    前方突然想起一陣鈴聲，聽起來，這聲音還帶著幾分熟悉的感覺，似乎曾經在哪裏聽見過一般。鷹士的身體明顯顫抖了下，感覺他的呼吸在一瞬間閃過一陣急促。正上方的天空因為這陣鈴聲，逐漸變得昏暗。雲層似乎突然增厚了，擋去所有的光線，天空的顏色感覺像是暴風雨要來臨前的灰暗不明。
    我看向前方的那些雕像處，隻見那些七橫八豎的雕像們不知何時竟自動浮起，並在兩旁一字排列整齊。那雕像似犬非犬，有著狗頭蛇身和象蜥蜴一樣的爪子，樣貌醜陋而猙獰，它們一隻隻都張開了嘴，緊接著，自那些嘴裏竟慢慢吐出黑色的霧氣來。
    我驚訝地看著這一幕，手不自覺更加扒開鷹士的手臂，兩隻眼睛同時看著這詭異萬分的現象。突然，那些霧氣一並聚攏形成一長條的濃霧，那濃霧又徒自盤旋起來，最上方的一團霧氣微微昂起，頓時看起來，就像是一條昂首盤踞的大蛇。自昂起的那團霧氣旁，又有一些後來從雕像嘴巴裏出來的稀薄黑霧飛繞上去，依附在昂首的霧氣下方，展開著薄薄的，類似翅膀樣的形狀。
    待到那些霧氣全部盤旋定型，那些雕像的眼睛突然全部亮起來，我瞬間一驚！
    那些犬型的雕像，兩隻眼睛居然是並列長在同一麵上的！一隻閃著白色的光，而另一隻，卻是全然的黑色。數對這樣的眼睛同時閃過光芒，緊接著，盤踞在雕像正中的那團最上方的黑霧頂端竟也睜開一雙眼來。
    我抬起頭一看，瞬間不敢置信。
    那雙睜開來的眼奇大無比，而且，竟然是血紅血紅的！渾身不自覺打了個冷顫！這雙鬼眼，方才我還見過呢！並且，還伴著一張黑霧狀的大嘴！
    那眼似乎察覺到了我正在看著它的視線，黑霧大頭一轉，血紅血紅的視線就這樣直直望進我的眼裏。
    “殉情者，你來啦。”那個總是在夢裏才響起的聲音突然毫無預警地在腦海裏再次響起來。
    我聞聲，臉色瞬間白了，而那眼的下方似乎正扯開一張嘴來，裏麵是無數尖利無比的白色牙齒，看得我一陣心驚肉跳。
    “鷹士！鷹士！那是什麼那是什麼啊！”我突然一把抓住鷹士的手臂，在他臂彎裏大叫起來，“唔唔。。。。。。”
    話還沒問完，卻被他一手強行又捂住了嘴，我慌忙抬起頭看他，隻見男人慣常冷靜的臉上，此刻竟冷汗淋漓，銳利的鷹眼萬分戒備著直直看著前方。在我仰頭的視角裏，那雙鷹眼，左邊的那一隻正折射著血一樣的光芒。就好像。。。。。。就好像眼前的這對血眼一樣。。。。。。
    “哦呀哦呀，殉情者，你真是會給我找麻煩呐！”在我還在為鷹士的眼睛變化而驚訝的時候，腦海裏的那個聲音此刻又響了起來，“你還真是給我帶來了一份不得了的見麵禮。”
    “唔唔。。。。。。”（什麼？）我被鷹士牢牢地捂著嘴巴，根本無法正常說話，隻能支支吾吾著。
    我想告訴鷹士，有什麼人在這附近正對著我們說話，鷹士隻是製止著我不斷的掙紮，眼神卻直直地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團黑色霧氣的大蛇。
    難道，他聽不見？這個聲音，難道隻有我聽得見？
    我瞪大雙眼，轉頭去看一旁同樣還蹲著的橘和列芳他們，隻見他們還是如原先那樣統統緊閉著雙眼蹲坐在地上，一動不動，一邊的晴把橘牢牢地抱在懷裏，對眼前出現的景象依舊一無所知。而列芳的身體卻似乎朝我和鷹士的方向微微挪動了一些，許是聽到我掙紮的聲音，清秀的臉上有著濃濃的不安。
    果然如此嗎？
    “唔唔！”我想出聲喚列芳，似乎察覺到我的意圖，鷹士更加用力地捂住了我的嘴。
    “噓！！”鷹士低下頭來，對一直在他懷裏扭動的我示意到，那眼裏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為什麼？）我用眼神示意他。
    他沒說話，隻是緊緊地皺起眉頭，一會兒，鬆開鉗製我的手，悄悄指指前方的那團黑霧大蛇，再又指指我。
    我皺眉，壓根兒不懂他的意思。
    鷹士見狀，大手抬起，又來遮住我的眼。我正想反抗，額頭上隨即一熱，那炙熱的溫度和令人熟悉的觸感瞬間讓我渾身一熱。是他的唇，輕吻了我的額頭。
    “它在找生人，千萬別出聲！”緊接著，腦海裏，另外一個聲音響起來。我驚訝地在他手掌心裏瞪大雙眼，這個聲音，竟是鷹士的！
    他什麼時候也有這種通神而語力量了？我驚訝，映像了，隻有祭沫，本家的那個祭司才擁有這種隻出現在小說和神話故事裏的力量。
    遮著我眼的大手挪開了，那雙熟悉的鷹眼正看著我，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溫柔。我呆愣片刻，腦海裏，似乎有什麼景象隨即飄過，隻是閃得太快，根本無從捕捉。
    “看來，他很愛護你呢！殉情者。”忽然，那個可怖的聲音又在腦海裏想了起來，感覺之前隻是沉默著躲在我的腦海深處偷偷聽著鷹士對我說的話。
    這頓時又讓我緊張起來，莫不是，莫不是鷹士跟我說話都被它聽見了？
    “罷了，吾姑且再等一段時間吧。”那聲音似乎重重歎息了一聲。
    （噯？）我在心裏驚訝。
    “吾向來守信。”
    我聞聲，看向了正前方的那條黑霧大蛇，隻見那有著森白牙齒的黑霧大嘴似乎又如夢中一般微微勾了起來。
    它笑了？
    正驚訝間，突然，頭頂上方昏暗的雲層裏，一道亮光直直射下，在我還來不及反應的當下，隻見那束光瞬間穿透了正下方的那條黑霧大蛇的身軀。
    頃刻間，那些霧氣便如煙般消散盡了。
    由於那束光，昏暗的天色被劈開，隨即，就像玻璃的空間被打碎一般，裂縫越來越大，陽光熙攘著灑下來，揮盡最後一絲昏暗。
    眼睛尚在因為突然出現的陽光而微微刺痛，那些因為黑霧大蛇而自動排列整齊的雕像又開始紛亂地動起來。它們如先前一般雜亂無章地一尊尊倒在地上，待陽光徹底照耀下來，再次適應光明的我的眼才再次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鷹士抱著我站在那宏大的門椽之下，上方麻繩上的飾品正因山間微風紛亂飛揚著，似乎有著細小的鈴鐺參雜期間，那聽起來不算悅耳的聲音不絕於耳。
    “那是祭沫做的結界。”鷹士如是對我說，“為了本家祠堂不受外人幹擾。”
    我回神，仰起頭看看他，鷹士似乎一切如常。
    想起方才種種，於是，心神又有些不寧。
    “那些便是陣，祭沫布的。”鷹士抱著我往前走，我自然地環著他的肩頸，從他臂彎間四處張望。
    我們正走在中間的青石大道上，兩邊雜亂地倒著一些看起來像是石製的雕像。雕像上麵布滿了青色藤蔓，它們看起來，像是被這樣隨意地放置在這裏有些歲月了。一些雕像，甚至已經被藤蔓纏繞地有些龜裂。
    我看著它們，身上不免升起一股子冷意來。
    這些雕像，似乎正是我方才見到的那些能口吐黑霧的雕像。雖然被地表的藤蔓纏繞地密密麻麻，卻依舊零星可見那似犬非犬的頭顱和蛇身。更可怕的是，那狗頭上的雙眼，竟真如方才見到的一般是並列在同一麵上的！隻是，日光之下，雕像上的其中一隻眼是空心的，另一隻是滿封的石頭樣的材質。